澹台凰飞快的抓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要十分直观的让自己身后的人明白,她不是在找理由,她是真的很饿,非常饿。
就在她十万火急的吃饭之间,他如玉长指忽然轻抚她的发,狭长魅眸微微上挑,懒洋洋的笑道:“没想到太子妃如此体贴,竟然知道爷十分饥饿,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所以想着飞快的吃完,再来满足爷的口腹之欲!”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动作当即僵硬住了,于是狼吞虎咽,终于也变成了慢吞吞的吃饭,就差没精确到一粒米一粒米一样的吃。
见她的动作这么快就慢了下来,太子爷唇际的浅笑自然也更加明显了。手下的动作也微微的轻柔了一些,虽然是希望她快些吃完,但到底吃得太快,对身子不好,这样吓唬一番,动作慢些也无妨,反正他等得起,夜还很长。
澹台凰吃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儿,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道:“对了,你知道无忧太子和姬公主的事情吗?”
这话一出,他眸中笑意凝固了几分,挑眉道:“只知道一个大概轮廓,民间的版本不少,但是皇家的史册之中,到底没有太多具体的记载。唯独比较明确的,只有三百年前无忧太子殇,享年二十三岁,留下一岁的皇太孙。仅此而已!”
毕竟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他只需要知道史书上是如何记载便罢了,因为史家讲求无一字无出处,所以能记载上去的必定都是事实,至于民间的那些传闻和版本,听听便罢了,不足以取信。
太子爷的性子,是永远都不会将自己没有求证的事情,当成茶余饭后的八卦开与人交流。所以只说到此处,便没有多论!
但说起这个,澹台凰倒是颇有了些食不知味的感觉,以至于手上的动作都停滞了半瞬,旋即,怀着一种极为复杂忐忑的心情,叫那日从云起那里听到的话,一字一句的说给他听。
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完,她方才转过头,仰视着他,心下也十分紧张,还略有点尴尬,很是担心这货嘲笑自己迷信。
没想到她看了这一会儿,他却只是幽幽叹息了一声,有些无奈的伸手拂过她的眸,闲闲叹道:“太子妃,难道在听见这些三百年前的往事之前,你就半分都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安危问题么?”
澹台凰一怔,有些不明其意。
君惊澜见她表情困惑,又接着开口解说:“冒充一国储君,原本就是重罪。一旦被拆穿,漠北的形势是一回事,你我先不论,可冒充这样的大事,而且还在冒充之后指挥了军政大权,生与死,都是一线至之间的事情!如是漠北的臣民肯信你全是为了漠北,那便生!若是他们认为你图谋不轨,那便死!难道这些问题。太子妃之前,竟是完全没想过么?”
“没有!”澹台凰很是诚实,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在做好事,所以半点都没想过这后头还有这么多事儿,最多考量到的,也不过是自己的身上暴露了,连云十八骑这边,代表的王兄的这些力量,就没有胜算了!
根本就没想到什么冒充的话,她自己个人的下场。这样一回答之后,她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对,仰头看着他,十分纳闷的道:“你这么说,是指你早已经谋算好了么?”
“从你戴上澹台戟的面具,决定冒充的那一天,爷便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退路!”他不甚在意的笑笑,容色中多了一分宠溺,微微刮着她的鼻子道:“你的安危,你自己不知道操心,难道爷也不操心么?”
他这般一说,澹台凰忽然变得沉默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吐出来了一句话,不是万分激动,不是十分感动,也不是其他任何情感,只充满赞赏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显然!经过人类三百年历史的发展,一切都在进化之中,你们君家的血统也一代比一代优良,这导致的结果就是无忧太子虽然是你的祖先,但是你远远比他聪明,而且思考问题,十分明显的要比他全面很多!”
这话一说完,低着头接着吃饭,的确是如此。无忧太子当年没想到部署,最后带着姬公主落荒而逃,还受了很严重的伤,但是君惊澜这货显然比较聪明,一切都准备好了,所以严格说来,他们是安全的。
果然科学的道理没有错啊,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这种生物果然是越来越先进,越来越有智慧。
而被她如此褒奖的太子爷,听完这话,面上也没露出什么十分自豪的表情来,反而有点哭笑不得。可,很快的,狭长魅眸中扯过一道冷光,如深海暗泽。当年,无忧太子是真的没有想到要部署么?
……
营帐之内,澹台凰在吃饭,而营帐之外。独孤渺正挂在树上,不断的甩着自己的腿,手上拿着一块玉佩,笑得春风得意。
正在他面上那貌似是思春的笑容,越来越明显之后,同样在树上,看了他半天的半城魁,终于是受不了了!如罂粟一般蛊惑的声线扯起:“神偷这是偷了姑娘的心了么?”
这声音一传来,把独孤渺吓了一大跳,险些没从树上栽下去!回过神来之后,很快的用杀人般的眼神看向他:“你什么时候上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天下第一的杀手,还有半夜装鬼吓人的癖好!”
“哼!”半城魁冷哼了一声,双臂抱剑,往树上一靠,半睁着眼看向天空中的那轮明月,开口道,“半夜装鬼吓人的癖好倒是没有,只是有人思春太认真,没有注意到我上来罢了!若要问我什么时候上来的么……大概就是你从怀里掏出那块玉佩,开始时而不时的傻笑之时上来的!”
独孤渺嘴角一抽,从来不晓得作为天下第一杀手,能使得人人闻风丧胆的半城魁童鞋,说起话来居然如此堪比毒舌妇,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开始反唇相讥:“别以为你一天到晚没事儿就瞅着那个绝樱的事儿,我不知道!不知道是我思春还是你思春!”
这话一出,半城魁当即挑眉,手上的剑锋也在刹那出鞘,寒光闪闪,杀气惊人!一个出色的杀手,是能够做到在杀人的时候半点杀气都不外泄的,而他之所以将一身杀气半点都不遮掩,毫无疑问的,就只有一个目的——警告!
独孤渺瘪嘴,赶紧摆手:“我只是随便说说,大侠饶命!”虽然是半城魁抨击他在先,但是如果还击的代价是从此被天下第一杀手觊觎上的话,他还是果断的投降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面子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见他识相,半城魁这才收了剑!夜色般孤沉的眼眸一扫,冷冷道:“你想得有些多,我不过是觉得那个女人眼熟!”
是真的眼熟,可心中竟然半点印象都没有!竟好似是相识就在前世一般!
独孤渺微微挑眉,颇为不以为然,像他这样见多识广,游遍天下的人,什么样的追女人的花招没见过,尤其对于那些登徒子来说,那路上美貌的姑娘,个个都是眼熟的!但是这样的话,独孤小爷会说出来吗?不会!
树上多了一个人,这思念佳人的事儿,就不能做了,于是他很快的准备把手上的玉佩,收到自己的衣襟之中。
可,光芒一闪,半城魁忽然极为惊诧的看着他手上的玉佩:“这东西,是你偷的,还是人家送的?”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小爷就不像是那种能让姑娘一见倾心,以玉佩聊表情怀的人吗?”神偷大人虽然一直都为自己高超的偷盗技巧深深的得意着,但半城魁的这句话,让他觉得非常侮辱!
他这话一出,半城魁却没回话,一副等着他自己招的样子。
独孤渺瘪了瘪嘴,终于开口道:“好吧,是我偷的,几次见着她,身上都是这块玉佩,第一次偷了被发现了,还被追杀,小爷就决定此生不偷到这块玉佩,誓不罢休!这次终于被小爷偷到了吧,看那女人还拿什么嚣张!”
独孤渺也才十*岁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不愿服输的时候,所以才会有如此作为。
“偷完之后没被追杀?”半城魁挑眉,神情忽然有点古怪。
独孤渺摇头:“没有啊,虽然还是被发现了,但是那女人只警告了一句,你给我等着!只追了一会儿就回去了!”这件事情他也很纳闷,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偷到这块玉佩的时候,那女人一副不追上就誓不罢休的狠劲,这一次却没有接着追,的确是奇怪!
半城魁心中登时明了,看样子,这块玉佩的主人,是想将玉佩送给他,只是采取了不一样的方式!否则就这块玉佩的价值,那一定是拼尽了全族的力气也要夺回的!
独孤渺说完,没见着他回应,却也因着极少见他对什么东西如此感兴趣,于是将手上的玉佩高举,研究了一会儿:“质地是绝对极好的,但却也没有排上十大玉器榜,怎么这块玉佩有什么不同吗?”
“殷家家主的玉佩,你说呢?”半城魁挑眉,面上带了半丝意味不明的味道。
“殷家家主?你说是音域海城的殷家?”这下,独孤渺的面上也严肃了起来。很快也想到了其中利害,是了,据闻殷家老家主因为一场家族争斗,重伤而亡,只留下一个女儿殷嫣歌继承家业,此女天赋极高,紧紧十六岁,便学会了家族中最为上层的内功——音杀!
而那女人的年纪,也的确能和殷嫣歌重合!尤其她竟然能一再敏锐的发现自己偷了她的东西,就更应该是江湖中显赫世家的人!
可,这想法到了这里,他的面色当即就沉了下来,殷家不是一般的江湖之家,传闻中他们的背后是有西武女皇,也就是现下的东陵皇后撑腰,是第一个敢明目张胆和朝廷有关系,其他家族却敢怒不敢言的家族!
只是现下,在这种时候,她出现在这里,是想做什么?尤其,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跟着她的还有不少武功高强的老者。
这下,他的面色几乎是完全沉了下去,偏头看了半城魁一眼,沉声道:“要不要让澹台凰知道?”怎么说,帮澹台凰也是他自己决定的,现下这样一股神秘力量掺合到战场上来,问题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