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楚长歌颤了一下,却没开口。
☆、【070】武神大人的捉弄!
他一生风流薄幸,名满天下,负了多少人的心,最终这些终于报应到他自己身上。
他忘记自己对多少人说过喜欢,忘记自己糟践过多少人的真心。一次一次将人的真心弄来,再弃之如履;一次一次的践踏,却没料到终有一日自己也会丢了心。
这一场堕落,这一场游戏人间。从母妃死后开始,他却从未预料过会有一天结束。她不争不求,不吵不闹,就是哭也从来不在他面前。这般为他的女子,他见得多了,便也视为同仁,不管不顾。
可,直到失去的那一秒,他的醒悟,已经不能挽回。
澹台凰坐在一旁,沉默的看着他。她慢慢冷静下来之后,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般愤怒,楚长歌在感情方面,本来就很是个渣。风流薄幸名满天下,也不是一句玩笑话,他这一辈子负过多少人,恐怕他自己都数不清楚,如今对皇甫灵萱……
若不是他不知不觉之中爱上,恐怕如今知道皇甫灵萱死了,也不过眨眨眼,挥挥扇子,接着喝自己的酒,抱自己的美人。而皇甫灵萱也不过会是辜负的无数美人当中的一个!在他心里,就真的什么都不是。
整个屋内安静了半天之后,楚长歌才幽幽的苦笑:“澹台凰,负心者恒伤自身。我一生辜负的人不计其数,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自己也从未辨认清,对你也亦然。而她,不过是离我太近太近,触手可及,我甚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意,最终……”
这时候的楚长歌,是茫然的。
就像是花间浪子,习惯了玩玩就好,于是什么时候动心了,也不知道。直到幡然醒悟的时候,便已经是针刺入骨髓的时候!
一针刺心,一针清醒。
幡然悔悟,却早已不知来不来得及。
澹台凰低沉着声音冷笑了一声:“你说的没错,你辜负的人的确很多!欠下的情债也不少,终日打鹰,谁会想到最终会被赢啄了眼?我不同情你,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我是来找皇甫灵萱的,也是来看你笑话的!”
也许作为朋友,澹台凰的话的确是太过分了些,但也就是作为朋友,所以才更加怒其不争!
她本以为楚长歌该是世上看得最通透的人,却不知最后他竟连他自己的心都看不清,伤了皇甫灵萱也伤了他自己,或许还有更多无辜的美人!
她这般说着,楚长歌也并未吭声。
颓然靠在床沿上,长长的发丝凌乱,早已找不到半点英俊潇洒的调调,倒像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野人。他静默不语,猩红的眼眸扫过这屋内的陈设,最后笑了笑:“一生荒唐,我并无所得。人以为那就是欢愉,而只有我知道,不过是在地狱中越沉越深。我从没打算有人救赎我,却没想到最终甘愿为人离开地狱。澹台凰,前半生是痛也好,是悔也罢,是错也无碍,我并不打算去否定它。也许没有那一番堕落,我永远无法明白什么才是珍贵,我会找到她的,天涯海角,碧落黄泉,我终究会找到。不论她还记不记得我,不论她还爱不爱我!”
澹台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低低地道:“我大抵能明白她那时候是为什么……”
她说到这里,闭口不言。
楚长歌同样咬牙,拳头也攥得很紧。澹台凰能明白她是为什么,他自己也同样明白,皇甫轩不在了,她唯一的亲人也算是不在了。那时候她怀孕,也只剩下他,可是他也不要她。
皇甫轩的死讯传来,她都不曾对他哭过,只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头关了几天,因为她心里明白,就是对着他哭,他也不会有丝毫真正的怜惜。不过是对待那些哭哭啼啼,埋怨他不够关心的姑娘们一样,笑着安抚几声罢了。
她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压在心底,最终给自己选了一条这样的路。是他所逼,他还有什么脸面求她原谅?他自己也不知道!
澹台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好好休息一夜,明天一起去崖底找,只要她还活着,是一定能找到的!”
也许会有野兽吞噬,但是这样的可能,谁都不愿意去想。
她说完之后,不再理会楚长歌,起身出门。
出了那大门,管家早已为所有人都安排好住处,也没问他们的身份,只知道都是王爷的朋友。澹台凰的院子在后院,她绕过假山的花园,心情沉重的往后院走。
这时候忽然听见一阵箫声,整个竹林的翠竹,都随着这箫声微微晃动了几分。那箫声丝丝哀凉,如泣如诉,悲鸣不已,却不是很大,显然只是一个人的独奏,并未试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澹台凰听着,便只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这箫声揪紧,呜呜咽咽,如泣如诉。
那人的背影,看起来有些熟悉,消瘦的,纤长的。墨发随着风轻轻摆动,在夜里多了几分凄清。
她确定自己应该是认识这个人的,于是便也上前几步,走到他身边。这脚步声和突然出现的人,无疑是极为突兀的,打断了那人的箫声,他也没被惊住,只轻声道:“打扰客人的雅兴了!”
这样一说,他才偏过头来,看了澹台凰一眼,女扮男装,却并不难辨认,他愣了一下,方才开口道:“听说王府今日来了客人,却没想到那客人既然是您!拜见……”
“不必多礼了,我并不想让人知道我来了!倒是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见你!”墨千翊,那个为了楚长歌,而放弃复国的小王子,也算是楚长歌的众多红颜、蓝颜之中,澹台凰印象最深的一个。
墨千翊默了一会儿,将手中的箫收起来,别在腰间,低声道:“我在这里,的确也能算得上是个意外!王爷的后院全部都遣散了,唯独我一个人留下,因为我是当初王妃领进来的,后来也只是一个护卫!”
澹台凰看了一眼他的脸色,隐隐明白过来什么。当初墨千翊是她和君惊澜送上门来的,那时候楚长歌根本都不能将他认出来,但或许楚长歌以为这是皇甫灵萱想博取宠爱,而使用的手段,带了美男子回来拉拢他的心,所以他根本都没碰。
但也就因为这样,墨千翊得以留下。
他低声道:“我起初怨怼,却没想到最终能留下的那个人是我!御剑山庄的庄主,是昨日离开的,那时候他背着包袱,笑得很坦荡,说羡慕我能留下,也羡慕王妃最终能打动王爷的心。而既然王爷不需要他了,他会轻轻松松的走,但望能成全王爷的幸福。可是……您知道吗,和他有点不同,我看见王爷如今这样子,心里百味陈杂……”
“这里头有心疼,有怜惜,却也有点开心……他这样的人,也终于被伤到了,是他自己作的茧,自己寻的报应!”
他默默说着,澹台凰隐约的听出了自己旁边这个人颇有因爱生恨的架势。她看了他一眼,墨千翊又很快地道:“没什么,您去休息吧,不必管我。我也是在作茧自缚!”
澹台凰有点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看他面色沉寂,看起来冷然的很,也没打算再多话的样子,她慢慢收回了目光,转身走了。
罢了,别人的事情,跟她没什么关系,她没必要多管闲事。
她正要走,没走几步,墨千翊却开口:“等等!帮我,如果……”
……
高崖之下,有一片桃花林,这林子用阵法覆盖住,一层一层,望进内里。
一间木屋,在桃林的中央。
以至于高崖之上的官兵,一次一次找下来,也并未看见这木屋的踪迹。而此刻,一袭淡黄色锦袍的女子,沉默着坐在窗户旁边,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醒来的时候,床榻边上放着一身干净的衣物。
她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便将衣服换了,而这间屋子的主人,一直都没有回来。
这里有吃的,也有喝的。而她从那么高的山崖掉下来,身上竟然没有任何损伤,这令她觉得十分讶异。看着桌上的东西,她没什么胃口,饿的时候,却还是吃了。
她觉得自己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事,应该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也许她命不该绝,便也不必坚持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