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东道主,剑冢之人至今未露面,显然默认了这两人的决斗方式,任由其取剑断剑。至于其中缘由,目前还不得知晓。
正当人们还在为决斗方式惊诧时,裴寂也开口了。
“这场决斗,本是我二人之间的事情,能劳众多豪杰不远万里赶来,共同见证,裴某足感荣幸。不过,决斗开始前,还有件大事要跟诸位商议,想必你们也都已猜到。”
此言一出,山谷里再次安静下来。
下方众人神色凝重,心里暗忖,果然,痴狂一战只是幌子,目的是将天下剑修都引来。
兵家剑道,真的要合盟了么!
“时至今日,剑道衰颓之势有目共睹。不久前,朝廷已查封各地的铸剑工坊,并且严禁再公开论剑讲武。更有甚者,儒家书院挟众上门挑衅,抢夺霸占各家剑宗的领地,简直欺人太甚!”
场间很多剑修闻言,不禁攥紧拳头,眼里怒火燃烧,流露出不甘的恨意。
裴寂所言非虚,这几个月来,北唐剑修无不遭受到强力镇压。
朝廷取消对剑道的认可,将修剑之人排除在军伍录用范围内。官方不再承认剑道的正统地位,而是将其视作扰乱治安的躁动暴徒,禁止平民配剑进城。
而面对儒家书院的联手侵袭,诸剑宗势单力薄,被各个击破,掠走了太多修炼资源。自从二十年前,儒剑从龙辅国以来,他们还从未蒙受过如此多的屈辱。
再这样消沉下去,用不了多久,北唐剑宗将沦为流寇草莽之辈,届时修剑者心灰意冷,不得不铸剑为犁,放弃心中坚持的大道,甚至改换门庭,拜入如日中天的儒家。
大道已危,该有人站出来,振臂一呼了。
这时,沉默的任真挺身而出。
裴寂只是个孤僻武夫,这些煽动情绪、带头造势的口水活儿,他还是更放心让自己来。
“朝廷之所以敢肆无忌惮,儒家之所以能仗势欺人,皆因为咱们剑道还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连我这位曾经的八境剑圣,都遭受算计,陷入圈套,试问大家,还有谁能凭一己之力苟安?”
万众皆喑,无人敢反驳这不争的事实。唇亡齿寒,面对儒家的强大威势,没有哪家宗派能独善其身,置身乱潮之外。
“不提在场诸位,就说已经覆灭的云遥宗,之所以有此下场,便是因为他们人心涣散,贪婪自私,这些年从未诚心对待同道,以至于大难临头时,无人能站出来,无人愿站出来。”
“只顾一己私利,鼠目寸光,就会倾覆灭亡,这前车之鉴,难道不足以令大家警醒?我修为废弃后,被云遥宗当作笑话,这是五十步笑百步,如今的诸剑宗看待云遥宗,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言辞锋利,如利剑出鞘,令在场的剑修勃然色变。
“我顾剑棠,不屑与你们为伍,也不会像你们一样苟且偷生,任由对手宰割。你们应该已经听说,独闯终南山,毁掉天人炉,连我这个不到五境的废人都敢迎战,你们这些以强者自居的剑修,还有何脸面佩剑!”
话音刚落,一片哗然。那些剑修都紧盯着任真,脸色铁青。
谁也没想到,曾经被群雄威逼,放言跟剑道恩断义绝的剑圣,会在这种落难关头,反过来羞辱他们。
任真并没有一味说理,而是连激带讽,充分撩动大家的情绪,让他们重新振作起来。
说完,他淡淡看裴寂一眼,示意是时候发起号召了。
裴寂会意,振声说道:“危难之际,只有诸家宗派抛弃门户之见,紧紧抱成一团,共同迎战强敌,才能渡过这段最艰难的时期。只要人心都在,何愁无法东山再起!”
人群闻言,再次议论不停。虽然对结盟之事早有预料,当裴寂亲口说出后,他们还是犹疑不定,不知该如何抉择。
毕竟,一旦同意入盟,他们将会放弃原先的权位,在别人麾下听候差遣,这并不是能轻易取舍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