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2 / 2)

女王的恩典 魇客 1926 字 2天前

“你可真是个好人。”

“我觉得你应该见面就砍了我的。”

“做朋友呢,就需要两肋插刀。”

“没有一个名字是真的。”

“谢谢你啊,省了我不少事情呢。”

一句又一句可恶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带着洋洋得意的意味。

而伴随着那样的话语,她原本如同皎月一般洁白细致的容颜开始慢慢溶解,逐渐变为一团难以分辨的、灰色的雾气。

“看吧,我就是这样的怪物。”

她咯咯地笑着。

——“可你还是愿意给我开脱,把我当朋友呢。”

他觉得胸膛中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正在迅速流失,而又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更深、更阴暗的地方升腾而起。

“住嘴。”

他本该握上她那仿佛纤细的脖颈,就像对待所有来自深渊的魔物那样。

可当他真正伸出手的时候,双手却再一次违背了他的意志,转而抓住了她的双臂,将她狠狠拉入怀中。

然后她便真的消散了。

如同拢入怀中的云一般。

随之消散的还有所有关于她的声音、气味与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而冰冷的水汽,黑暗没有任何消散的意思,就和往常一样,和整个世界一样,仿佛从来不曾有过任何变化。

——除了残存在胸膛中的痛觉依旧清晰。

他有一瞬的怔愣。

胸口完好,没有任何受损的痕迹——所以那痛觉到底从何而来,便很明显了。

也就是在那一瞬,他忽然就有了某种明悟:原来她的“两肋插刀”是这个意思。

他原本就有些奇怪,那种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的、肉体上的痛苦,怎么可能成为“朋友”间的联系。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

明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但他所感觉到的却远比身体所承受的痛苦更甚。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有插在“那里”的刀才会带来真正的痛楚。

——真的很疼。

她果然是了解他的。

她果然是不一样的。

气息不一样,存在感也不一样,连带来的痛楚也不一样。

就像是原本静止的画卷中突然飞入的一只鸟,或者游入的一尾鱼——带着某种鲜活的气息。

是的,鲜活的气息。

就连她留给他的痛觉也同她本人一样。

尖锐、深刻,而又鲜活。

——仿佛久违了的、极为陌生的鲜活。

他细细回味她那让他胸膛中充满愤怒的表情,回味着她留给她的痛苦,终于想明白了他究竟一直以来想做的、想要找寻的是什么:原来他想找的不是什么“同类的物质”“同类的身体”,而是想要明白,为什么明明属于同类,她看起来却如此鲜活——哪怕只是靠近,也能传染到那种感觉?

为什么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能感觉到各种奇怪的情绪,就能感觉到好像“活着”一样。

他想要知道。

想要再好好地问问她。

所以他必须再找到她,不管她是叫珍娜还是别的什么。

他们之间还有未尽的约定。

他们天生就应该成为“朋友”的。

他们注定该为彼此带去“深刻的痛苦”。

——任何阻碍的事物都应当予以清除。

终于想通了的念头如同自黑暗中生出的光,荒漠中绽放的花,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映照得清晰、生动起来。

他忽然就有了种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的念头。

但是想起另一个约定,他只能暂时压下这破天荒地的冲动。

灰眼的骑士垂下头去,伸手按在胸口,低声念祷起来:[hercle diriget viam velis facil, inmmatur benediction]

(愿疾风指引我的道路,愿火焰庇佑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