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节(2 / 2)

女王的恩典 魇客 2137 字 2天前

他穿着最简单的棉质长袍, 端着热气腾腾的白瓷杯子慢慢啜饮着,坐在窗边玻璃滤过的阳光里。大概是因为非常放松的缘故, 他的身形看起来有些佝偻, 甚至可以说是单薄的过分,虽然精神看起来还算是不错。换一个不熟悉的外人在此, 或许很难将他同那个“圣光永不消失”的传说联系在一起。

确实,整个安吉利亚的人们都坚信, 假如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存在是永恒的话,那么唯一的答案只会是“圣者”。

而此刻的圣者,看起来就像是一位普通的、享受难得冬日阳光的老人。

他看到斯塔图进来, 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示意灰眼的骑士走近一些, 完全看不出任何不悦的意思。

斯塔图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安静地走到老人的身边,单膝跪下, 然后垂下了头颅, 等待对方的责罚。

他非常清楚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事情。哪怕遭受惩罚,也不过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既然是理所应当,那么怕又有什么用呢?而且他根本就没有“害怕”这种情感。

更何况, 所谓的责罚对于他来说,就如同痛觉一般, 因为太过微弱, 也确实没有太大的意义。

圣者应当是知道的。

也大概是因为如此, 虽然彼此之间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谈话却是无比的平和。

“我亲爱的孩子,”圣者说,“我刚才已经听说了市集上发生的事。”

“我很抱歉。”斯塔图说。

这句话确实出自真心——或者在他看来理所应当。

在没有命令的时候,他需要像人那样去思考,去行动。

根究他的观察,人在做错了事情之后就需要道歉。所以为了“像人”,在这个时候他也应当道歉。

说完之后,他又看了圣者一眼,说:“你没有生气。”

和别人不一样的是,虽然圣者依旧称呼他为“孩子”,但斯塔图却没有和其他人那般称呼圣者为“吾父”。

“是啊,”圣者仿佛对此早已非常习惯,“别人以为我会生气,但你应该非常清楚,其实我没有。”

而当圣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斯塔图的神色不由自主地变得柔和了一些,甚至出现了一点类似于人一般的神情。

圣者的话,让他多多少少有了一点触动。

或者说是赞同。

这种赞同来源于“相似的体验与理解“。

且不论产生的原因,单论情绪的波动于体会,圣者这种“波澜不惊”的状况可以说是和他非常相似。斯塔图是因为自身的缘故,无法感受到太过激烈、鲜明的感情,而圣者则是因为记忆与经验传承了太久,因而曾经所有激烈的情绪都已经在漫长的时光中沉淀下来,并在不断积累的智慧中,逐渐被打磨成了更加细微的存在——毕竟“活了”那么久,如果还是很容易生气的话,那实在也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事情。

那些激烈的、充满棱角的情绪,早已隐没在了更深的静流之中。

“即使如此,你确实给整个神殿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因此晚一些的惩罚是必须的。”圣者说。

斯塔图点头,并没有异议。

“不过在那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清楚——还有几件事要和你说,”圣者说,“这才是我叫你过来的真正目的。”

“?”

圣者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我想知道你在市集上大肆破坏的理由是什么?”

命令?当然不可能。神殿绝对不会下那样的命令,即使是名声不好的裁判所,也不会公然在阳光下挑战破坏世俗的秩序。

模仿?这种非常态的事件,显然不是模仿能解释得通的。

斯塔图先是沉默了一会儿。

他自己很清楚,像他刚才那样的行为,在任何人看来,都像是发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解释。

事实上,像刚才那样死命追逐的情况,可能确实是疯了。

但是斯塔图也知道,“人”所理解的疯,和他想要表述的状态之间,存在着不小的差距。

他决定换一种方式描述:

“我最近经常看到幻象。”

圣者端起杯子的手停住了。他仔细望向灰眼的骑士,显然后者描述的情况和他预想得有不少差别。

“具体一些?”

斯塔图说:“我不知道,从水牢出来之后我就总是看到一位朋友的影子。”

圣者先是想点头,随即意识到对方的话中出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词汇,“朋友”。

“你交了朋友?”

“是的,”斯塔图说,“我认识了一位非常奇怪的女性。”

这下圣者是真真正正地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那位女士是?”

“不知道,”斯塔图说,“是一位穿着法袍但是却使用□□的女性,也许是冒险者——我并不知道她的姓名,或许知道,但那应该是假名……”

圣者的神情开始变得有些古怪,或者说是玩味般的好奇。

这位灰眼的骑士根本没有就意识到,在提到那位女士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像是用绒布擦亮后的金属一般,透着某种非常柔和的光彩,然而在提到最后可能受到欺骗的时候,那光彩又慢慢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