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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维华把半扶半抱的把安梅清弄回他们房里,转身倒了杯水,“你喝口水,跟我说到底怎么了?”
安梅清一把把梁维华手里的杯子打飞,“你说怎么了?”
她哇的一声放声大哭,“你别装了,你分明什么都看到了,可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叫你杀了他,你不敢,你连骂他打他都不敢,他说了,你不敢的,你们梁家人都不敢的!”
梁维华霍然起身,“天那么黑,我也没有看太清楚,不敢肯定他到底在做什么,我问你,你又不说,现在叫我去杀他,你为什么不早说?”
“说,我怎么说啊?!”安梅清俯在椅背上大哭,她被人轻薄侮辱,这样的话叫她怎么跟梁维华说出口?“你明明都看见了,”
安梅清想起顾励行的话,心里的屈辱更甚了,“你去呀,你去杀他,打他!他欺负你老婆!”
“这,我,”梁维华不是不生气,他当然生气,在他的家里,自己心爱的妻子被人侮辱,可是刚才父亲才反复交代他,就算是不能跟顾励行搞好关系,也不能得罪他,而且这人都走了,他再追过去,“可事情都过去了,再说你,你也没吃什么亏,梅清,要不,”
安梅清猛然抬起头,狠狠的盯着梁维华,“你再说一次?”
她没吃什么亏?她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这么对待过,而且,想起来自己遭受的一切,安梅清恶心的恨不得把身上的皮都扒烂了,她凄然一笑,“我明白了,别人早就看明白了,是我,一直犯傻呢!”
她以为自己找了一个真心爱自己,把自己捧在手心里,把自己看的比生命还重要的男人,现在她才知道,是她自视过高,梁维华眼里的她,跟顾励行眼里的她又有什么不一样呢?不过都是一个可以轻慢亵玩的女人罢了,她站起身往外走,她要离开梁家,这种肮脏的地方,她一刻都不要呆了。
梁维华以为安梅清要跟顾励行拼命去,赶紧将人抱住了,“梅清,你冷静点儿,真的不是什么大事,你长的那么漂亮,男人见了你难免心动,顾励行可能是喝多了才冒犯你的,平时他也不这样,而且事情都过去了,你突然跑过去闹,说人家调戏你,如果他不承认呢?这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啊,大过年的,闹的长辈们都生气,你听我的好不好?以后你就呆在屋里,顾励行走了你再出来,等回了沪市,咱们也再不见他了,行不行?”
安梅清陌然的看着梁维华,“维华,这就是你对我的爱?”
梁维华一个头两个大,“我当然爱你,所以我没有怪你,不是我懦弱害怕那个顾励行,但你要冷静的想一想,这个时候我应该去把顾励行打一顿,但是他就是个流氓,打了他对他有什么损失?毁的只有你的名声,你不知道这流言有多可怕,今晚他就是抱了你,可是我一去,明天丰城就会传成什么你想过么?”
梁维华看着安梅清木然的脸,觉得她把事情想的太相当然了,“人家都会说,我梁维华的妻子,梁家的大少奶奶,叫人睡了!”
“啪,”安梅清一个耳光打在梁维华脸上,“让开!”
梁维华生生挨了安梅清一巴掌,反而把她抱的更紧了,“不让,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难受就打我好了,一直打到你气消为止,但你不能冲动,你现在过去闹,害的只有你自己,我是为你好,我知道你委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给他把这笔账记着,终有一天,我会给你出这口气的!”
安梅清无声而笑,给自己出气、就凭梁维华?相信他还不如相信巡捕房呢,“我去给我哥哥打电话,我要回安家去,我不能再跟顾励行呆在一个屋檐下了,”她推看梁维华,一字一顿道,“不然我就把这房子给烧了!”
原来是要回沪市,回去也行,至于在沪市顾励行不敢打妻子的主意,梁维华点点头,“行,不过别让大哥过来接你了,我现在就送你回去吧,咱们现在就行!你收拾东西,我去开车!”
……
顾励行一夜黑甜,一直到天光大亮梁伯韬亲自来请他吃早饭才从床上起来,他简单的洗漱了一下,看着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早餐,“谢谢梁老板款待了,梁少呢?怎么没见他?”
昨天梁维华亲眼看到他抱着安梅清,可是还是就那么让他走了,顾励行笑着摇摇头,他真想知道安梅清再看到他会是个什么表情,细论起来,堂堂的千金小姐,沪上名媛,看男人方面还真的不如一个乡下丫头呢!
梁伯韬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看梁维华的神气,应该是两口子又吵架了,自家那个低头娶进来的媳妇才来就要闹着回娘家,“昨天晚上沪市突然打电话,说是亲家家里出了点事,维华跟梅清赶着回去了,”
他似模似样的叹了口气,“看样子,兴许是亲家老爷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没办法,这人上了年纪,就是常有个七灾八难的。”
顾励行轻笑一声,在桌边坐了,“是吗?早知道我昨天跟梁少一道儿回去了,左右丰城也没有什么事了,我可是等着梁老板的好消息了。”
这个海口梁伯韬可不敢夸,“顾老板放心吧,我昨天叫人连夜把那飞贼的画像给画出来了,”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画像,“今天就叫人印了散到丰城各处,只要有人看见这上头的人,咱们立马就能知道。”
“不过么,”梁伯韬做出诚心为顾励行考虑的样子,“照我开当铺的经验,这种贼警惕性极高,通常是不会再吃回头草的,这事儿已经过去小半月了,估计已经出了丰城县了。”
顾励行却不是这么想,丰城县是沪市周围最富裕的地方了,洪门在这里的势力又不像十六里铺那么深厚,何况那飞贼抢赌客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发笔横财,这几个月算下来,他的这笔横财可是发的非常不小了,这些钱到哪儿去了?
自然要会留在沪市这个销金窟里,那当他挥霍完了呢?再作案是必然的,他就不信,他拿筛子把沪市过上一遍,还抓不住这个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的家伙!
“梁老板说的也有道理,这马上就过年了,我也不多打扰了,还请梁老板多上些心,”顾励行邪邪一笑,“说起来我跟贵府也不是一般的关系,不论是梁少还是安小姐,我们都是有深交的。”
“是是是,”梁伯韬根本不信顾励行的话,但还得赔笑点头,只盼着这位阎王赶紧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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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这几天艾阳就窝在容公馆了,但在汪夫人的安排下,她的生活照样是“丰富多彩”,试衣裳,试首饰,试化妆品,打麻将,到了晚上,还要被容重言容老师拉着学华尔兹。
“哪有你这样的啊?我早就学会了,你还非要教?”艾阳被容重言搂在怀里,随着音乐慢慢滑着舞步,“净想占我便宜。”
占她便宜?她是他的女朋友,情人之间哪有什么“占便宜”之说?他真的是一心想让艾阳把舞学好好不好?
对艾阳不理解自己的苦心,还乱把他当登徒子的行为容重言坚决予以批判,“你这个人聪明确实是很聪明,学什么都快,但是学的快不代表学的好,你想,你倒是学会开枪了,但可曾百发百中过?”
“嘁,”真是越来越会狡辩了,艾阳装作自己真的跳的“不熟练”,狠狠在容重言脚上踩了一下,“哎呀对不住啊,又踩到你了!”如果不是怕容重言怀疑,她随时能给他表演一下什么叫“百发百中”好不好?
容重言哪里会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艾阳学什么都快,跳个华尔兹也不在话下,只一天功夫,就可以轻松跟上他的舞步了,让曾经请了外国老师苦练过的容重言常常怀疑,当年老师对自己的夸奖是不是看在钱的份儿上?
艾阳抬头看着容重言委屈的小模样,噗嗤一笑,“哎呀不跳了,累死了,”她这两天的活动真的比她在庄子上锻炼还累,真是不得不佩服,阔太太们其实也挺不容易的,“你不知道,下午有人过来,我在旁边陪着,都睡着了,”艾阳想起来下午大家偷看她的眼神,居然有人在猜,她是不是怀孕了,才开始嗜睡!?
容重言拉着艾阳的手在沙发上坐了,“我跟妈已经说了,我想清静两天,咱们闭门谢客,”他难得像现在这样,天天呆在家里,所以各种有所求的亲亲戚朋友都涌了过来,有时候觉得反而比出去更累。
“我见贵生叔过来,说是那个飞贼有消息了?”艾阳虽然不认为自己会被查出来,但还是挺关心事情的进展的。
容重言点点头,“顾励行去丰城查了,我也叫人去梁家问了问,”容重言把打听到的消息跟艾阳说了,“顾励行是觉得那位高人还会有下会,也有可能还在丰城销赃,所以准备守株待兔。”
“噢,那你觉得呢?”顾励行这么认为,她不这么做就好了,以后换个打扮也行,而且艾阳也没打算把剥猪猡当做“事业”来做,现在金盆洗手,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容重言托着下巴,“其实我觉得,”他看了艾阳一眼,这丫头爱笑自己“自作多情”,但他下来说的话应该是“多情”的有理有据了,“我总觉得这位高人应该认识我,而且是在默默的关照我,”
容重言把自己得到的“关照”一一跟艾阳数了,“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为什么这么做,但总能感觉到他对我的善意,所以呢,我准备在沪市跟周围大张旗鼓的抓一抓这位高人。”
艾阳舒服的倚在容重言身上,“你是要告诉他,有人在抓他,让他小心一点儿,最好躲的远远的。”
容重言点点头,“除了抢赌客之外,他没有做过任何不好的事,若真的落到顾励行手里,顾励行那人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我担心他会有什么危险。”
“你说的对,那你准备怎么做?”艾阳想听听容重言的计划。
容重言一笑,“其实很简单,这案子最初就是公共租界巡捕房接的,让李探长好好查,狠狠查,把沪市翻过来捋一遍,”他摊摊手,“如果这样还惊动不了他,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那位高人已经不在沪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