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颜子玉这样的想法并不被颜家所允许,但只要颜子玉只是想想,没有付诸行动,那就不算违背祖训。
颜家的名声不能不要,颜家需要一个状元来维持他的盛名,就像云家,即使不能入仕,但是云家的小辈也必须参加科举,因为“天下第一大儒”的名声,不能丢,只有云家才子辈出,天下人才会记住云家的地位。
“是。”颜子玉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想法压在了心底。宋之骞感觉到颜子玉身上不高兴的气息后,悄悄握了握颜子玉被掩在袖袍下的手,安慰着颜子玉的情绪,这一招,他还是从陆言蹊那里学来的。
“云家也需要维护虚名吗?”对于这一点,宋之骞有些不明白,云家的名声,难道不是已经非常稳固了吗?因为刚刚云瑾瑜的原因,此时的宋之骞,已经放松了不少,至少能够做到不懂就问。
“当然,因为世人,都是健忘的。”云瑾瑜看着宋之骞一眼,说到这里,有些感慨,“这话还是我那小外孙说的。”
陆言蹊听到这话,藏在桌下的手又紧了紧,现在陆言蹊的感觉非常糟糕,那种撒下了弥天大谎,分明已经骗到了所有人,但又不得不自己打自己脸的感觉,简直是太难受了。
“健忘吗?”宋之骞说着,有些失神,若是健忘,为什么现在还有那么多人叫自己“雅公子”?
云瑾瑜点了点头,宋之骞的事,他也听过了一些,刚刚听到了宋之骞的一些见解,云瑾瑜不介意现在拉这个孩子一把,“因为人们只能记住一个人所做的一件事,当一个好人,做了一件坏事后,就足以抹杀他以前所做的所有好事,反之亦然。”
只能记住一个人所做的一件事……宋之骞听到这话,有些豁然开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想到这里,宋之骞眼睛亮了亮,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摆脱“雅公子”的名号了呢?
陆言蹊看着宋之骞的神情,也放下了一颗棋子,嘴角勾了勾:“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比起与自己无关的事,自然是与自己有关的事,才让人记忆深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话不仅打进了宋之骞心中,也让颜子玉内心一颤,不仅宋之骞想摆脱“雅公子”的称号,就连颜子玉,也想让他摘掉这顶帽子。
颜子玉为人坦荡,倒不觉得宋之骞的出身有多么拿不出手,但是每次有人拿这一点攻击之骞的时候,之骞不仅无从反驳,还会因为这件事而心情低落。颜子玉看不得那样的宋之骞,如果能够帮到之骞……想到这里,颜子玉心中有了决断。
“老朽发现,齐公子的话,都很是精辟啊。”云瑾瑜听到陆言蹊的话,似笑非笑地看了陆言蹊一眼,又在棋盘上放了一颗棋子,语气中有一种在场的人都读不懂的味道。
可不是?今天陆言蹊说出的两句话,都非常地精辟。陆言蹊听到云瑾瑜的话,有些汗颜,中华上下五千年地文化,全被自己拿来用了,能不精辟吗?
“都是晚辈从书上看来的。”用就用了,用过之后还拿来当做自己的东西,陆言蹊是做不到的,于是陆言蹊只能开始瞎掰。
“是吗?”云瑾瑜听到这话,眼中的笑意更深,“不知齐公子,看的是哪本书啊?”
陆言蹊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想了想,最后脑袋一抽,说出了四个字:“天方夜谭。”
被自己虚造出来的一本书,可不就是天方夜谭吗?
谁知道云瑾瑜听到陆言蹊的回答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将手中的棋子放了下来,看着陆言蹊:“多少年过去了?一点长进也没有!”
陆言蹊听到云瑾瑜的话后,下意识放下了手中的棋子,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棋盘,而后,他发现了一个让他惊恐万分的事实,那便是眼前的棋局,与以前外祖送给自己的一本孤本上的棋局,一模一样。
看到这里,陆言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再抬头看着云瑾瑜,发现外祖的眼中,一片了然。毫无疑问,自己掉马了!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现了破绽?陆言蹊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刚刚外祖叫自己下棋之前应当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么应该在更早,更早只有在书院的时候,书院那会儿,自己只对表哥说了小姑娘的事,但是外祖却不知道啊!
颜子玉和宋之骞是一头雾水,云逸然听到外祖的话,再看了看桌上的棋局,却明白了眼前的情况。立刻对陆言蹊送去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现在不用你说了,外祖已经知道了!
刚刚外祖和陆言蹊谈话的时候,云逸然就发现了不对,特别是陆言蹊说到《天方夜谭》的时候,这个东西,以前他可是从外祖的口中听过的,但是云逸然却不打算提醒陆言蹊,自己做的孽,自己担!
就在颜子玉疑惑、陆言蹊两股战战、云逸然幸灾乐祸的时候,云瑾瑜又开口了:
“老朽有些乏了,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儿会儿。”云瑾瑜说着,对云祥鹤摆了摆手,示意他将自己扶回去,不过再临走前,却转头看了陆言蹊一眼,那眼神,让陆言蹊原本就不平静的心,又颤了颤。
第147章 紧张
云瑾瑜走了后, 安景行就明显发现了陆言蹊的状态不对,别的不说,似乎陆言蹊身上,平白多了一丝焦躁的情绪。
安景行看着有些坐立不安的陆言蹊, 再联系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 似乎知道了什么, 悄悄凑到了陆言蹊耳边,语气中有一丝了然:“外祖知道了?”
“嗯。”陆言蹊微微点了点头,现在的他,明显非常不自在, 只要想到刚刚外祖出门的时候,给自己的那个眼神, 陆言蹊就能想到以前广为流传的一句话:给你个眼神你自己体会!
所以现在的陆言蹊,说什么也静不下心来。
“齐池?”这个时候,宋之骞也发现了陆言蹊的异样,看着心不在焉的陆言蹊, 不由叫了两声。
“啊?什么?”陆言蹊一心想着外祖,听到宋之骞的叫喊后,还有些回不过神,看着宋之骞的目光有些迷离。
“你怎么了?”此时的宋之骞,比刚刚来的时候放松了不少, 心情也好上了不少,但好心情并不能掩藏他对言蹊的担忧,现在看着陆言蹊, 宋之骞可以说是非常担心。
“没什么。”陆言蹊对宋之骞笑着摇了摇头,“刚刚我有些走神,你们在说什么?”
见陆言蹊不愿意说,宋之骞也没有勉强,不过在接下来的谈话中,还是会时不时看一眼陆言蹊,生怕他出什么问题,托宋之骞的福,接下来的过程中,陆言蹊终于不再频繁走神了,但心中的慌乱,并没有因此减少分毫。
知道真相的云逸然看着陆言蹊坐立不安的样子,唇角微勾,并不打算救陆言蹊于水火,也不会告诉他外祖不会舍得对他生气,谁让陆言蹊这么大的事还瞒着外祖?活该让他着急着急,体会体会这几个月来他们的心情!
“刚刚祖父差人传话,说想要单独见齐公子和俞公子一面,不知齐池和故渊可否方便?”在颜子玉和宋之骞准本起身告辞的时候,就听到了云逸然的这一番话。
回想刚刚,云瑾瑜走的时候,的确让人进来单独和云逸然说了什么,颜子玉和宋之骞都看向了陆言蹊,颜子玉了解云瑾瑜,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很少单独见谁,怎么现在却想要单独见陆言蹊了?
陆言蹊听到这话,怎么敢不答应,连连点了点头:“自然是方便。”
此时的陆言蹊,正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等等卖个惨撒个谎?毕竟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但是陆言蹊没有想到的是,现在他的算盘,等等都会因为紧张而全部落空。
看着陆言蹊眼底带着的一丝慌张,云逸然脸上的笑意更盛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表弟,有这么害怕的时候。
“子玉和之骞先回吧,我与故渊随后就回。”陆言蹊说着看了看颜子玉,虽然他知道这样赶人不礼貌,但到底面子占了上风,万一等等闹得太大了,自己好歹能只丢里子不丢面子啊!
宋之骞对人情世故颇为精通,放在现代的说法,那就是情商颇高的一个人,现在看到陆言蹊和云逸然的面色,就知道有什么事是他们不知道,但却是陆言蹊和云逸然都不愿意让外人所知的事,当即,宋之骞对陆言蹊等人拱了拱手:“那我与子玉就先回去了。”
“好。”陆言蹊摆了摆手,对宋之骞笑了笑,他对现在宋之骞的变化,可以说是喜闻乐见,以前宋之骞大多数都是跟在颜子玉身后,默默不说话,但现在,宋之骞也会替颜子玉做决定了,陆言蹊觉得,这才是恋人相处的正确模式。
颜子玉则是看着与刚刚来的时候千差万别的宋之骞,唇角勾了勾,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之骞的改变都是因为陆言蹊?
刚刚若不是陆言蹊一直让之骞发表自己的观点,之骞就不会被致远和外祖所承认,也不会由此被得到承认,信心对一个人,真的非常关键,以前颜子玉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没有达到现在的地步。想到这里,颜子玉对陆言蹊两人的好感又上了一个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