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2 / 2)

瑟瑟道:“祖母,这怎么成?”以燕家的家境,祖母手上能有多少东西?这些,应该差不多是祖母大半辈子积攒的私房了。

前世,姐姐出嫁时,祖母并没有给她这些东西,而是贴补了一百贯钱;轮到她出嫁时,祖母的私蓄已经因为燕家的债务消耗殆空,只给她留了一枚赤金戒指作为念想。当时祖母抱着她泣不成声,说对不起她,让她几乎一无所有地嫁入了宫中。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祖母曾经为她准备了这么多好东西。祖母这心,委实偏得没边了。可作为被偏爱的一个,她的心一下子软得要化掉了。

她温言软语地和周老太君商量:“祖母,你全给了我,以后阿姐出嫁时怎么办?以后大郎、二郎为你娶孙媳妇时你拿什么赏新妇?”

周老太君伸指点她额头:“人家小辈看到了高兴还来不及,你还嫌我给得多不成?”

高妈妈道:“二娘子和您贴心,体恤您呢。”

周老太君道:“你放心,我给她们留着呢。你是我一手养大的,嫁的又是那样的人家,比她们多得些天经地义。谅她们也不敢有意见。”

瑟瑟心里难过:祖母这么高兴,要是知道婚事会不成,不知该有多伤心啊。可这话,她哪敢现在跟祖母说,想了想道:“那您就先帮我保管着,等出嫁的时候,您再给我。”不然,总感觉自己在骗老人家的老本似的。

周老太君不悦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磨叽?都拿出来了,谁耐烦再收回去,给你你就拿着。”

祖母这急脾气!瑟瑟没法子了,只得大大方方地谢道:“那我就多谢祖母了。”

周老太君这才高兴起来,又对高妈妈道:“我记得我库里还有些上好的料子,你去拿过来,我看看哪些适合送给二丫头。”

高妈妈应下。

瑟瑟看着祖母兴致勃勃的样子,心中越发难过,却也不忍心扫她的兴,含笑打趣道:“祖母,您还是干脆把库房都搬给我吧,我不嫌少的。”

周老太君哈哈笑了起来。

瑟瑟陪着周老太君用过晚膳后才回了云鹘院。陶姑那边才得了回音:萧思睿出征在即,事务繁杂,这些天都宿在禁军营中。这两天他会尽量抽空过来一趟。

瑟瑟有些懊恼:他正当忙乱,她是不是给他添乱了?她是不是……做错了?

她心事重重,辗转难眠,索性起身。睡在外间的抱月揉了揉眼睛,忙要跟着起身。她摇了摇手,叫抱月继续歇着,自己去小书房点了灯,往砚台中倒了些清水开始磨墨。

素手如雪,纤指如玉,捏着雕有寒梅的墨锭,慢慢打着圈,反复枯燥的动作中,她乱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她想清楚了:明知的是错的事,不能再继续下去。她不能带着欺骗嫁给他。

既然秘密迟早会暴露,她不如趁现在和他说清楚,婚约尚未完成,他还来得及后悔。而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她已经有勇气赌一赌,他不会真的杀了她。

只是,终究还是害怕的,害怕他的愤怒,害怕他的恨意,也害怕他会伤心。他很好很好,才会被她一次又一次地伤害。

她心中酸涩,不知不觉,砚台中的墨汁越来越浓。她停下动作,犹豫片刻,抽出一张空白的信笺,提笔开始写信:九哥见信如晤……

一封信,涂涂写写,添添改改,不知重写了多少遍,才终于成稿。她重新誊写了一份,看着纸上的墨迹慢慢变干,心中滋味难辨。

这封信交到他手,以后怕再难相见了。

她叹息一声,却又有着如释重负之感,这才察觉到屋中的闷热,身上早已一层薄汗。

将信收好,她叫起抱月备水。今儿太晚了,他应该不会过来了。

夜已深,外面灯火次第灭去,唯有那鸣蝉田蛙兀自不知疲倦地鸣叫着。瑟瑟沐浴过后,身上终于清爽了些,交待抱月收拾浴房,自己拿了一方干净的帕子,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内室走去。

她的脚步忽然顿住,吃惊地看向前方。

内室的槅扇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人,一身黑甲,卓然而立,凛凛生威,锐利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

他连铠甲都来不及换,就赶来了吗?

“九哥。”她轻呼出声,忽地想起什么,不自在地想把双臂往身后藏。她贪凉换了一件粉色的半臂,此刻,两截莲藕般的纤细玉臂正露在外面,在烛火下白得晃眼。

他低低“嗯”了声,大步向她走近,伸手拿过了她手中的帕子,沉默地接手了为她擦干头发的活计。

他额上汗迹未干,一缕黑发从盔甲中探出,卷曲着贴着额角,身上沾染着尘土,可见赶来时的匆忙。瑟瑟怔怔地看着他,眼眶一点点湿润起来。

“怎么了?”他皱眉。

她别过头,闷闷地道:“你的手太重了,弄得我头疼。”

真是娇气!他暗暗叹气,手上的动作却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将那一头湿漉漉的长发一点点擦得半干。

她忽地扑向他,伸手抱住了他。冰冷的铠甲硌在裸露的肌肤上,带来丝丝疼痛感,她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反而将整张脸都贴上了他的胸膛。

他猝不及防,差点扯到她的头发,忙松开手。乌发如瀑,流泻而下,一瞬间,万般妍媚,风姿尽现。

“瑟瑟?”他心头大悸,不舍地道,“别,我身上都是灰。”

她没有放松他,反而抬起头来,踮起脚,嘟起红艳艳的菱唇,轻轻贴上了他的唇。

刚刚沐浴后的少女身上还带着皂角的清香,唇齿间幽香如兰,沁人心脾。他浑身蓦地紧绷,一手捏紧帕子,一手握成拳,垂于身侧,被动地任她亲吻。

她贴了一会儿,见他没什么反应,恨恨地咬了他的唇一口。他吃痛地低哼一声,却蓦地感到一样柔软滑腻之物顺势探入了他的口中,胡乱搅动,**蚀骨。

这小东西,拿他曾经对她的那一套来对付他了啊?

真要命!

他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忽地抓住她,坚决地将她扯离了他。

瑟瑟目中露出受伤之色。

他没有解释,而是开始慢慢卸身上的铠甲。

沉重的铠甲哐啷坠地,露出他里面紧身的黑色劲装,宽肩窄腰,长腿翘臀,惹眼之极。瑟瑟呆呆地看着,一时完全无法反应:他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