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括脚步顿住,目光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厌恶:这个六皇兄一向贪花好色,没想到连萧皇后的千秋节都不安生,躲到这里来不干好事。只是,刚刚和萧以娴的对话被他听到了……陈括眉头微皱。
六皇子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开口道:“你快快走,就当我们没撞见,我不知道你刚刚干了什么,你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陈括被他这句话一提醒,倒是反应过来。
的确,老六虽然听到了自己刚刚的话,可自己也抓到了老六在千秋宴上行为不轨,两人正是互相拿到了对方的把柄,老六再混,也应该不敢乱说。老六又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倒不愁他会觊觎那个位置。这个时候自己硬闯进去撕破脸,对谁都没好处,倒不如各让一步。
而且,燕小娘子那容色,那脾气,如果老六撞到了她,两边应该早就闹起来了,看来燕小娘子并不在这里。
想到这里,陈括就没了去桃林中一探究竟的心,微微一笑道:“既如此,弟先告退,不打扰六哥了。”转身离去。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桃林中,抱月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拉着瑟瑟,犹有余悸地道:“二,二娘子,我们这是过关了?”刚刚真是好险。
瑟瑟“嗯”了声,夸赞她道:“抱月,你模仿人声音的技艺越来越厉害了。”
抱月兀自腿软:“多亏二娘子一句一句地教我,也不知婢子刚刚有没有露出破绽?”
瑟瑟道:“无妨,他断想不到你有这等本事。等他想到再来证实也晚啦。”只是有些对不住六皇子,甩了好大一口锅给他。
抱月问:“我们现在出去吗?”
瑟瑟看了看四周,谨慎地没有选择原路返回,拉着抱月往桃林另一边走去:“嗯,我们先回大庆殿再说吧。”
两人走了几步,瑟瑟忽然回头,皱起了眉。
抱月讶道:“二娘子,怎么了?”
瑟瑟四处梭巡一圈,没发现什么,笑道:“没事,我们走吧。”心里不免嘀咕: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看着她们。可抱月习武,比她耳聪目明,如果真有人,应该比她先察觉吧。
瑟瑟稍稍放下心来,继续向前走去。却不知她刚刚回头看的方向,尽头处有一座假山,山上建了一个四角凉亭,此时,亭中正有一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原本看上去有些清冷的灰眸中带上了浓浓的笑意。
温润动听的声音悠悠响起:“看不出,她身边倒是藏龙卧虎,应变倒也快,把我那小侄儿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吹墨见他一副愉悦的模样,忍不住提醒他:“王爷,您英雄救美的计划又泡汤了。”
“无妨。”寿王懒洋洋地倚着亭柱,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后面不还有机会吗?”
吹墨道:“小的不明白,您既想要救美,为什么先前要提醒燕小娘子长公主的事,到时直接救了,不更能让燕小娘子领情吗?”
寿王道:“那多没意思。”他就是想看看,这小丫头会怎么应对。
瑟瑟带着抱月从桃林另一边走出,绕了一大圈,才回到大庆殿。刚踏上殿前阶陛,先前不在的陶姑也回来了,见到两人快步迎了上来,在她耳边悄声道:“长公主那里一切正常,只有一件事看着奇怪。”刚刚陶姑离去,就是奉了瑟瑟的命令,联系安国公府在宫中的眼线,查探晋城长公主那里的情况。
寿王的警告不明不白,瑟瑟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判断晋城长公主究竟要做什么。
瑟瑟问:“什么事奇怪?”
陶姑道:“就在刚才,长公主的贴身护卫悄悄回了嘉德殿,喝过一杯酒后,把自己锁在了偏殿中。”嘉德殿正是晋城长公主所住的宫室。晋城长公主占据了正殿,偏殿平时空着,几乎没什么人去。
无缘无故地喝酒,还把自己锁在偏殿中?果然奇怪。瑟瑟秀眉微蹙:晋城长公主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她走进大庆殿,殿中气氛正当热闹。陈括、萧以娴和顾于晚都已回来了,看到她回来,目光齐唰唰地投了过来。瑟瑟又看向坐在不远处萧夫人的位置,却也是空空如也,也不知萧夫人去了哪里。
顾于晚站起,似乎还想过来找她,却被一人抢了先。
晋城长公主昂首阔步,如一阵风般冲到瑟瑟面前:“你总算回来了。”
瑟瑟目光扫过,触到了她隐含兴奋的诡异眼神,心里叹了口气,站起,微微屈膝:“见过长公主。”
晋城长公主下巴微抬,倨傲地看向她:“燕小娘子,本宫脾气不好,从前多有得罪。今日借着皇后嫂嫂生辰,本宫特向你敬一杯酒,之前的过节就此揭过可好?”
这一番话说得声音颇为响亮,四周一圈全听到了,不由看了过来。
皇家的长公主亲自过来求和,还抬出了萧皇后,这可是天大的面子。这种情况下,瑟瑟若要拒绝,便是不识抬举了。
瑟瑟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杯。晋城长公主却忽然将手一压:“且慢。”伸手示意。
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宫女立刻恭敬地上前,举起手中的托盘。托盘中放着一把酒壶,两个酒杯。瑟瑟目光落到酒壶上,瞳孔微微一缩。
这酒壶她前世时曾经在陈括那里看到过,名为九曲鸳鸯壶,里面有隔层隔开,可以放入两种酒。只要转动壶身上的机关,便能倒出不同的酒。她当时觉得有趣,还问陈括借了一次,一边放了酒,一边放了茶,靠作弊灌倒了陈括好几个妃嫔。
晋城长公主笑道,“这是本宫珍藏的桃花酿,轻易不给人喝,我们就喝这个吧。”说罢,她亲自斟了酒,伸手,正要先取一杯。
瑟瑟忽地伸手,恰恰挡住了晋城公主的手。
晋城长公主一扬眉,现出恼色,瑟瑟顺手拿过她刚刚要拿的那杯,举起道:“多谢长公主,请。”
晋城长公主望着剩下的一杯酒,愣在了那里。
瑟瑟露出诧色:“长公主。”小声提示道,“大家都看着呢。”
晋城长公主抬头看去,见不光是附近的小娘子,连前面的内外命妇都有人听到动静,看了过来。长安公主最是好热闹,早就跑了过来,见晋城长公主不动,惊讶道:“晋城姑姑,你怎么不喝?”
瑟瑟笑道:“长公主一番好意,臣女先干为敬。”姿态优雅地抬起手,果然一干而尽,将杯底向众人示意。
众人轰然叫好,视线全落到晋城长公主身上。
晋城长公主骑虎难下,神色变了几变,似乎想通了什么,勉强露出笑容,将一杯酒干了。
长安公主率先拍起手来:“太好啦。”众人纷纷跟着叫好。
晋城长公主目中闪过一丝怨毒,随即笑着又执起壶道:“今日高兴,就与燕小娘子再干一杯,尽释前嫌。”不由分说,又为两人各倒一杯酒。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第二杯,我先干了。”
瑟瑟和陶姑交换了个眼色,心里有了数,宽袖迤逦,挡住众人视线,装着用帕子拭口。将一杯酒尽数倒入袖中早就准备好的棉帕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