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2 / 2)

她想了想,对鱼郎道:“我这里有一套疗伤的口诀,你记下来,依照口诀运行内息。”反正内功心法都传了他,也不差这一套口诀了。

鱼郎欢喜地应了一声,他整个背部和臀部被抽了鞭子,不好盘膝坐下,索性就维持着趴伏的姿势调息运气。

刚刚指导着鱼郎运息一周天,朱弦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忙将鱼郎从入定中叫醒,飞快地嘱咐道:“鱼郎,呆会儿不管看到谁,你什么也别管,只管哭,做出没有疗伤前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就行。”

鱼郎只当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传了他调息口诀,听话地答应下来。

铁链解开的哐啷声响起,随即老旧的木门发出难听的吱呀声,被一下子打开,一股冷风刮了进来。鱼郎侧头看去,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素色褂子,圆脸高个的中年仆妇,满面凝重,正是俞妈妈。旁边陪着的则是周夫人身边的红鸾。

看来她此前去找许老太太做主,打动许老太太的一步棋起作用了。因为看到了许老太太对这个孙子的态度,因此,知道鱼郎这边出事,即使周夫人一定阻扰了,俞妈妈也立刻过来看他了。

鱼郎先前的泪水兀自没干,看到来人,苍白着脸,眼泪汪汪地喊了声:“俞妈妈,红鸾姐姐。”

俞妈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看清他的情形,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问道:“可有给五少爷上药?”

红鸾面色尴尬,心虚地摇了摇头。

俞妈妈脸上现出怒色:“夫人正当伤心,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就该当心着。五少爷被打得这样狠,就这么扔到这里不管不顾的,你们是想要他的命吗?”

红鸾自觉理亏,低下头呐呐道:“是夫人……”不让请大夫的。

俞妈妈神色一厉,打断了她的话:“夫人伤心得糊涂了,你们也糊涂了吗?五少爷可也是夫人的亲生儿子,是这个府的主子。”

红鸾哑口无言。

俞妈妈道:“还不喊两个人找一副担架过来?”

红鸾吃惊:“妈妈,你这是要做什么?”

俞妈妈道:“这个地方岂是五少爷能呆的?别说他现在有伤,就是好好的孩子,在这里也要被关坏了。”

红鸾脱口而道:“不行,夫人吩咐……”

俞妈妈再次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实话和你说了吧,我这次过来,是奉了太夫人的命令,特意接五少爷去荣恩堂的。夫人那边,你只管回禀,是太夫人的意思。”

红鸾这次倒硬气起来了,寸步不让:“俞妈妈,对不住了,六少爷的死,五少爷脱不了嫌疑,夫人有令,五少爷只能在这里,别的什么地方都不能去。”

俞妈妈大怒:“你!”

红鸾笑得谦和,语中之意却强硬无比:“妈妈难道要包庇五少爷?何况,夫人也说了,要是最后证明五少爷是清白的,夫人自会亲自向五少爷赔罪。”

俞妈妈气得手都抖了:“只怕五少爷伤这么重,熬不到那个时候。”

红鸾道:“这个妈妈只管放心,五少爷总也是夫人的亲生骨肉,夫人难道还会害他不成?”

俞妈妈深吸一口气,勉强控制住心中的愤怒:她失算了,来之前没料到情况会这么严重,若周夫人真铁了心不让她把人带走,她还真没有什么办法。太夫人再看不上眼这个儿媳妇,也不会愿意和周夫人在明面上撕破脸,只可怜了五少爷。

她又看了简陋的木床上遍体鳞伤的小鱼郎一眼,退而求其次:“人不带走可以,总得先给五少爷上药。”

红鸾知道自己赢了,微微笑道:“这是当然。”取了药来,当着俞妈妈的面给鱼郎上了药。

木门的吱呀声又起,然后是铁链缠绕锁上的声音。昏暗的小屋中,又只剩下小小的鱼郎一人。

“念念,你还在吗?”他忐忑地问。

朱弦轻轻地“嗯”了一声。

欢喜如潮水漫上心头,纵然上过药的伤还在生疼,他也不再孤寂惶恐。在这个简陋的,暗无天日的小屋中,他不再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朱弦柔声道:“天色不早了,你睡一会儿吧,睡醒了就有力气了。”

鱼郎黑白分明的凤眼睁得大大的,在黑暗中闪着细碎的光芒:“我不要睡。”他小声说道。

这孩子怎么忽然任性起来了?朱弦耐下性子劝他道:“你身上有伤,好好睡一觉才能好得快。”

鱼郎咕哝道:“可是睡着了,就不能和你说话了。”声音轻而小心翼翼。

朱弦愣住,心一下子酸软无比:这孩子,这孩子……她顿了顿,才能继续把自己的意念传递给他:“鱼郎,你不顾自己的身体我可要不高兴了。”

鱼郎眼神一黯,小脑袋立刻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委委屈屈地喊了声:“念念……”

朱弦硬下心肠:“你喊我也没用。乖乖听话,你这么大了,总不成还要人抱着哄睡着吧?”

鱼郎弱弱地道:“你又抱不成我,要不给我唱首催眠曲子好不好?”

朱弦哑住,一时没有回答他。

鱼郎羡慕地道:“从前六郎要睡的时候,娘亲就会唱催眠曲哄他入睡。”他的眼神黯淡下去,纵然他对周夫人已经不抱期待,但还是会被娘亲不爱他,甚至恨他的事实狠狠伤到。

可是,她压根儿就是五音不全啊!朱弦抓狂地想,久久没有回答。

“不可以吗?”鱼郎的语气低落下去,朱弦感觉到他的视线迅速模糊起来,有泪水盈满眼眶。

喂,怎么变成小哭包了,动不动就掉眼泪什么的,真要命!朱弦咬了咬牙,认命地道:“好,我给你唱。”

鱼郎心情一振,欢喜地道:“念念你真好。”

呆会儿你听到跑调的歌也能这么夸我就好了。朱弦暗暗嘀咕,问他道:“你想听什么?”

鱼郎好说话地道:“只要是念念唱的,什么都可以。”

朱弦搜肠刮肚,决定从自己有限会的几首曲子中挑一首最拿手的,然后她沮丧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一首拿手的。她和鱼郎打商量:“我实在不会唱,要不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鱼郎却难得任性起来,可怜巴巴地道:“我想听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