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他这句话,周震也算是心满意足了,等他走后,还与周鸿笑道:“真没想到郭家世代书香,竟然生出了郭三公子这等经商之材,真是难得!”
明州郭家向来以读书入仕为光明大道,就算年节来往,但是文臣与武将总归不算是一条道上的车,大家不过是面儿情。
周鸿亦笑:“儿子瞧着郭嘉倒是比他那酸腐的父兄要有趣务实的多。”
周震深有感触:“明州郭氏听着名头响亮,可若想要长久在官场上屹立不倒,要么是巨贪,要么自家总得有产业,不然可就是入不敷出了。”想要培养出一个进士,光是延请名师读书花费就不是寻常家族能够支撑的。而明州郭氏数代读书人,家底子不厚的话早就撑不住了。
表面上看,郭嘉父兄以及在朝为官的叔伯兄弟们名头响亮,可是深究起来,若无郭嘉到处忙碌奔波抓挠银子,哪得郭氏的繁荣昌盛。
父子俩难得闲谈一会,周鸿好容易抽出空来,便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朝着帐外张望,只盼着能来个禀报军务的将士,好让他有机会开溜。
周震将他这副模样瞧在眼里,只觉得好笑。
没想到向来稳重如山岳的长子竟然也有像个毛头小伙子的一天,看来他对那位叶姑娘当真很是上心。他似无意般提起:“听说你让叶姑娘跟连晖去伤兵营帮忙了?”
周鸿抬头的瞬间,分明从周震的眼中瞧出了一点笑意,十分怀疑父亲在看他的笑话,到底抗不住了:“父帅,这几日儿子都忙着没空去瞧叶子,也不知道她在伤兵营怎么样了?再说连叔手底下那帮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左右这会儿无事,不如儿子去瞧瞧?”
周震到底忍不住笑骂一句:“还不快滚!”
——这是答应了?
周鸿大喜,克制着撒腿就跑的想法向周震行了个礼才出了帅帐,转头就直奔伤兵营。
他到东楼医馆的时候,连晖去别的院落忙了,守在那里的药僮听少将军问起叶芷青,便热情的指给他:“叶姑娘来的当天就去了放重伤员的那个院子,这几日都没见过她。不过苏铭时不时跑过来抓药,问救了几个人他也不说,少将军要去瞧瞧吗?”
周鸿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叶芷青这是被排挤了。
军中论资排辈,当然也信奉拳头为尊。谁的箭术高拳头硬,在军中就有威望,就算是在医帐里也一样。
连晖在东南水军营里大半辈子,算是资格最老,医术最好的。他亲自把叶芷青送到连晖身边,就是想要为叶芷青撑腰,好让连晖重视起来。
以前叶芷青只来了一封信,连晖用她的方法实践过后,不知道有多推崇,现在真人到了面前,不过就是因为她年纪小又是女子,便不得重视。
周鸿心里实在不痛快,但他也知道叶芷青的能力,心中憋了一口气,等重伤兵救回来之后,看他到时候怎么把这帮自以为是的家伙嘲笑回去!
他进了重伤员休养的院子,哑婢就守在门口,见到他倒没有拦着,只是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样子,指了指厢房。
周鸿还当叶芷青正在里面做手术,他轻手轻脚过去,才推开门就被看到房里床上躺着两个人,旁边苏铭正站在那里观察,抬头看到他做了个跟哑婢一样的动作,却并未阻止他进来。
他一脚踏进来,才发现叶芷青就靠在窗边的椅子上坐着睡着了,一脸疲累虚弱的模样,小脸苍白,他摸摸她的额头,还略微有点烫手。而她整个人都被一床被子包裹着,似乎是怕她冻着。
“怎么睡在这里?”周鸿小声问苏铭。
苏铭两眼布满了红血丝,也不知道多久没睡觉了,只是语气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压低了声音道:“师傅从进了这个院子就没合过眼,这都三天两夜了,方才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周鸿还当自己听岔了:“师傅?”
苏铭兴奋的两眼放光,如果不是叶芷青睡的死沉,看他的样子似乎都恨不得昭告天下,尤其在周鸿面前更是不加掩饰:“是啊是啊,叶先生已经答应做我的师傅了,往后我必要跟着她钻研医术。少将军不知道,师傅医术神妙,对人体器官血管内脏都十分了解,让小的大开眼界。小的跟着连军医这些年,从来不知道人体构造原来是这样子。师傅说等她得闲了,一定画一张人体内部器官图给小的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