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着他的淮安王府护卫劈头就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瞎了你的狗眼,见到殿下也敢口出狂言!”又有其余护卫驱赶看热闹的百姓,回春堂门口很快就只剩下当事人跟淮安王府的人,清静不少。
老姜头这时候才感觉到了害怕,他虽不认识淮安王,可敢在扬州城内摆出这么大阵势的,想来不至于诓他,那便是淮安王无疑了。
他久在市井里打滚,机变能力也是一流,当即屈起双膝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求殿下作主,小人只有这一个儿子,不管是亲生的还是养子,总将他辛苦拉扯养大,养老还指望着他,总不能不让儿子不管父亲吧?”
本朝以孝治国,不孝可是很重的罪名,但姜淼情况特殊,如果查证他当真是老姜头拐卖的孩子,自当归还本家,认祖归宗。
叶芷青身后还有个大问题没有解决,萧烨紧迫盯人,根本不管老姜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些什么,对他的悲苦无动于衷。叶芷青也懒得跟老姜头耗,冷笑道:“儿子不管父亲是为不孝,可前提是你得首先是他父亲。我兄弟打小就被拐卖,能从明州境内将人拐到扬州城来,必然是团伙作案,当着殿下的面,你还不赶紧将自己的同伙交待出来,难道等着上夹棍才肯老实交待吗?”
萧烨就是个混人,更无断案的经验,做事单凭自己喜好随心所欲,对老姜头的申辩充耳不闻,直接下令:“将这老头拖去州府衙门大牢看押起来,过两日新任府君上任之后,让他严查拐卖一案,若是他不肯老实交待,上个夹棍说不定他就愿意说了!”
谢毓已经离任,朝廷委任的新任府君还在上任的途中,近来扬州城内治安托赖州府衙门旧属,但似这等案件审查之类,总要等到府君上任之后亲自来审了。
老姜头听得要下狱,顿时吓的瘫成了一团软泥,被两名护卫拖起来就要往州府衙门而去,叶芷青扭头问姜淼:“阿淼,你的意思呢?真要看着他下狱?”
姜淼在过去很多年里都深深的恨着老姜头,恨不得他去死,恨不得将自己受的所有毒打都尽数还到老姜头身上去。没想到有一天夙愿得偿,却原来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快意恩仇,只有无边萧索。他不敢向淮安王开口,只能求助于叶芷青:“姐,能不能……不要让他下狱,我只要跟他断绝关系,让他以后别来烦我就好!”
叶芷青硬着头皮求萧烨:“殿下,不如就……放了他,让他以后别来烦我家里人就行?”
此事对于萧烨来说本就无所谓,两名护卫得他之令松开了老姜头。老姜头扑通一声落到地上,腿软脚软连站立也有难度,连滚带爬恨不得立时就从回春堂门前消失,大有从鬼门关捡了一条命的劫后余生之感。
叶芷青扬声道:“我兄弟姓卫,以后与姜姓再无关系,你以后别再来找他了!”
“小的知道!知道……往后再不敢了!”老姜头大半辈子混吃混喝,今日差点吓破了苦胆,顾不得跟姜淼再讨银子,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神线之中。
萧烨的目光一直未从叶芷青面上挪开,眼前的少女与当初在帝都似又不同,说不上是因为她长大了,五官比之当初更令人惊艳,风华初绽,还是别的原因,似熟悉又似陌生。或者……他从来就并不曾深入了解眼前的女子。
“叶子,眼前的事情既然已了,是不是你应该跟本王解释解释当初逃婚的事情?”
他现在有点回过味儿来了,才觉得当初派人将整个京城都差点翻了个遍是有多蠢的行为,上前攥住了叶芷青的手腕,步步逼近。
周琪悄悄探头,二人之间的神情尽落眼底,心里也有些担忧叶芷青,又怀疑她与眼前男子的关系,也不知道周鸿知不知道二人之间的事情,原本对叶芷青是单纯的感激喜欢,现在心绪莫名有些复杂。
“殿下,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动手。既然路过,不如进去喝杯茶?”叶芷青似乎并不怕眼前的男子,神态还有几分从容,哪怕眼前男子神色有些可怕。
萧烨抬头打量一番店铺的名字,将人往自己怀里一揽,叶芷青落进了他怀里。“回春堂是吗?”他的个头要高出叶芷青许多,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无端让人感觉出一股威胁之意:“你今儿要是不给本王一个满意的解释,本王就派人封了你的店!”
叶芷青悠悠一叹:“我这小店真是多灾多难,前段时间刚被盐运使的乔同知封了一回,顾客还当我惹上了官司,生意一落千丈,没办法只好从药膳坊改成了回春堂,开馆坐诊。殿下要是再封一回,我就可以考虑改行了,不如开个卤肉铺子卖饭,殿下觉得意下如何?”
萧烨低头看她,小丫头双瞳晶亮,透着诚恳的光芒,真个是征询他的意见要改行的模样,差点就被她气笑了。
他唇边浮起个意谓不明的笑意:“封店之前,本王是不是应该能得到一个满意的解释?你当初敢逃婚,到底是跟哪个野男人跑了?”下颔轻扬:“是他吗?”指的正是姜淼,如今却应唤作卫淼了。
周琪脑子里轰隆隆一声响,只有两个字响彻脑海:逃婚!
——大哥,你这次是不是看走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