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牵着手儿边走边吃,隔的再远也能瞧见男子英武高大,身影更是极为熟悉,再细一瞧,顿时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兴奋大叫:“母亲,我瞧见大哥了!我瞧见大哥了!”
周夫人正恨儿子大好的节日不肯一家人团圆,跑去跟姓叶的丫头团圆,心里不得劲儿。听得周琪瞧见了周鸿,立时便来了精神:“你大哥在哪呢?”
周琪紧跟着便想到周夫人不待见叶芷青,她把人招过来大过节的不是刺亲娘的眼,给她添堵吗?但周夫人已经过来了,还连连问:“你大哥在哪?派个人叫他来陪咱们过节!”
“方才还瞧见呢,一眨眼就瞧不见了。”周琪假作四下寻找,暗暗盼着周鸿带着叶芷青快点离开。但周鸿哪里听得到周琪的心声,拖着叶芷青慢悠悠行走,都快到得望客来楼下,他身量颇高,又英武俊朗,早引的路过的丫头媳妇子偷瞧,在这一川人流里鹤立鸡群,周夫人很快便瞧见了儿子,喜意涌上心头,才要开口叫,便黑了脸。
——她瞧见了儿子与姓叶的丫头手拖手,笑容里都能淌出蜜来。
那姓叶的丫头不知羞,自己咬了一口的东西,竟然敢送到儿子嘴边,更没出息的是她的儿子,女人的口水都肯吃,竟然张口咬了,还目光痴痴粘在姓叶的丫头身上。
“不知羞耻!”周夫人冷哼一声。
周琪心道:我的娘哎,您说的是自己的儿子还是叶子啊?
如果说是叶子不知羞耻,我大哥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她知道周夫人心情不好,便缩着头装鹌鹑,实则目光小心瞟着楼下,恨不得暗示周鸿赶紧离开。此时路中间的人更挤了,周鸿拥着叶芷青往路边躲了躲,正好到了望客来楼下,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互相对笑,周夫人正要气的转开目光,便看到她那没出息的儿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偷亲了姓叶的丫头一记,露出蠢到不忍直视的笑容。
周夫人:“……”惜流年惜朱颜,都不及生个蠢儿子让人更糟心!
楼下的两个人根本不知道这一幕被周夫人跟周琪瞧了个正着,依旧手牵手甜甜蜜蜜随着人流往更远处走去。远远看去,男子宽肩窄腰高大英武,女的纤弱袅娜,小鸟依人,如果周夫人不是对叶芷青成见已深,恐怕也不得不赞一句:一对璧人!
但她心中对叶芷青成见太深,总觉得她不怀好意,心怀叵测,有所图谋,今日见到她与周鸿相处的情形,但见她那向来不苟言笑的儿子竟然露出愚蠢的笑容,便如那些被外面的狐媚女子迷惑了心志的世家子,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
后来的许多年月里,周鸿每每回想起景泰二十四年的元宵节,总觉得春寒料峭的风都温软中透着甜意,一如当初他咬到的与叶芷青同吃的那半颗红豆馅的炸元宵,外皮金黄酥脆,一如世情,披着冷酷华美的外衣,深究起两人相依走过的岁月,甜到神伤。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过完了元宵节,两淮各地都开衙办公,盐运司也不例外。
周鸿带着下属去盐场巡视,又将官盐贩运流程梳理了一遍,发现不合理之处更改了一番,还带人核实盐税,发现比之过去增长不少,心下大慰。紧跟着大量盐商退市,市场以它独有的方式淘汰了一批盐商,真正留下来的恐怕也不可能再将官盐卖出过去的高额利润,盐价彻底回落到普通百姓也能日常消费得起的地步,不会对盐价望而生畏。
无论官场对周鸿如何评价,但普通百姓对盐运使周大人感恩戴德,除了有人往盐运司送礼之外,还有百姓为他在江南盐场立了生祠,感谢他为两淮百姓办了实事,让他们有盐可吃,且吃得起盐。
两淮盐道影响到了全国盐价,虽蜀中有井盐,西北有碱地盐,但都不及两淮盐场产量高。两淮的盐价直接影响着大魏全国的盐价,盐价回落对于整个大魏百姓都是福音。
盐道官员虽然对周鸿诸多埋怨,但是自从烂成根的盐务被周鸿彻底扭转,不但盐价维稳,就连盐税也提高不少,对这位盐运使总算是心服口服,不再对他诸多挑剔不满。
升官发财,升官在前发财在后,虽有眼皮子浅的盐道官员觉得周鸿挡了他的财路,但更多的下属却欣喜不已,暗想在这位盐运使大人手底下出了政绩,下一次考评全优,还怕不能升官吗?
正在两淮盐务官员一片叫好声中,锁拿周鸿入京自辩的圣旨传到了扬州盐运司,顿时两淮盐道震动,令众从属官员震惊不已。那起子暗恨周鸿挡他财路的还在幸灾乐祸,与同僚递小话:“早说了姓周的这么搞不行,这是碍了京中哪位的眼了,要将他锁拿进京。往后恐怕再回不来了,也不知这次圣人能让谁来做盐运使。”
若是乔立平未曾被拘捕,还可猜测他升任盐运使,但他如今还在大理寺牢中,也不知圣心如何。
那位听到小话的同僚心中暗嘲他目光短浅,比起贪一时之财,能够带着众下属将两淮盐道这个烂摊子一手清理干净,还能平抑盐价让百姓交口称赞,又在江南为他立生祠的周鸿显然更让人心悦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