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身份低微的外室,能入府做良妾,算是天大的福气了。
哪知道话还未出口,就被儿子几句话堵了回去,当下面上就不好看起来。秦婆子在旁边替周夫人不值,不由出声为她鸣不平:“大少爷为了叶姑娘跟夫人呛声,却不知自大少爷被带走之后,夫人夜夜睡不着觉,到处求人帮忙,跪在佛堂里日日念经为大少爷祈福,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大少爷也要体谅体谅夫人!”
周鸿如果不是体谅周夫人,眼前的妇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恐怕更难听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周夫人却被秦婆子的话戳中了心肺,眼泪哗哗往下流,泪眼朦胧的瞧着自己的儿子,几乎要哽咽:“鸿儿,你为了姓叶的丫头,伤了多少次为娘的心?她真的就这么好吗?”
周鸿也有几分无奈,他才出大理寺牢房,根本就不想与周夫人发生不愉快。但是周夫人的作法他又实在忍不了,不说叶芷青还怀着身孕,单是宫里就不是她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应该呆的地儿。
正当周府母子为了叶芷青而再起口角之时,宫里却因为乔立平临死之时的那句话而变了天。
三司会审的的经过报到了圣人面前,他听得乔立平临死之时咬着太子的那句话,当时面色就沉了下来。
童文议跟三司主审当时冷的汗都快要下来了,谁都不敢替太子多说一句好话。
近年来随着魏帝身体欠佳,他与太子之间的关系日趋紧张,与此不同的是别的皇子们忽然之间就开始得到了魏帝的重视,便是如七皇子那样混吃爱玩的主儿都时不时接到宫里的赏赐,还被丢到了兵部去历练。
兵部尚书却是带过兵的,最是严厉,对着这位都敢将姑娘召到兵部衙门的皇子却也束手无策,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七皇子摆明了对最上面的宝座无意,目前来看这反而是最好的情况了。
整个兵部都对尚书大人的威严两股战战,但自从七皇子来了之后,尚书大人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怕七皇子胡闹影响兵部官员办公,竟然还单隔出了两间屋子供七皇子休息,那房里时不时便传出莺声燕语,琴声小调。
有一天大中午,大家正昏昏欲睡,七皇子那间房里却响起了“十八摸”的调子,大家再多的困意都被yin词艳调给吓跑了,面面相窥,都不敢去看尚书大人的脸色了。
对于兵部尚书来说,这大概算是自己职业生涯之中最大的挑战了。
但是,比起魏帝此刻所要遭受的挑战,这还算是忍忍就能过的坎儿,至多是弄两块丝绵将耳朵堵起来,眼不见为净。
魏帝却不能装聋作哑,依次问过了在场臣工当时的情形。大理寺符金的说词比较客观:“陛下,乔立平之前就有攀咬的前科,他这句话指向不明,谁知道会不会是别有用心。”
魏帝的目光移到了刑部尚书与都察院右都御史:“两位爱卿以为如何?”
两人躬身后退,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但对上魏帝的目光,也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明鉴,仅凭乔立平的一句攀咬之词,没有中间的人证,也不能认定太子殿下与贩卖私盐之事有关!”
众人都是在官场上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能走到今天的高位,都不容易。魏帝的心思这些朝中重臣都明白,横竖是老子看儿子不顺眼,无论是打是罚都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拿到朝堂上去讨论是国事,但归根结底还是家事。
真要手伸的太长,干涉了魏帝对于儿子的态度,无论是坚定不移的站在魏帝这边,鼓动他处罚太子,还是坚定不移的站在太子身边为他做证,在潜龙之时就站队,都不是明智之举。
朝堂上的风向,谁又能说得准呢,今天还是太子,明天就不一定了!
陛下若是在急怒之间处罚了太子,回头后悔了,觉得伤害了父子感情——假如这对父子之间还有感情的话——没准就要把责任推到臣工头上去了。
“都是你们当时没拦着朕……”,亦或“朕听信了你们的一面之词,推波助澜你们倒是玩的纯熟,却害了朕与太子的父子之情……”之类的话也是大有可能。
帝王做久了,便不会允许自己犯错,即使是错误的决定,那也是臣子的错误,而不是旁王的责任。
三名主审连同前去传旨的童文议跪在宫中冰凉的地砖上,后背却止不住涔涔往外冒冷的汗,既不敢过份为太子辩解求情,又不能眼看着魏帝处罚太子,当真是左右为难。
魏帝大约也不想再看众臣为难,遣退了众臣,不到傍晚竟传出消息:太子被幽禁东宫,三司官员继续配合审查盐道案,务必追查出乔立平负责贩售私盐的赃款。
乔立平是死了,周鸿无罪开释,但龚江等人却还活着,此案还可以进一步审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