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男人,郭嘉岂能不明白周鸿那点子醋意,又觉好笑又觉好玩。
本来如果郭三夫人没有退亲,周鸿可不就是他堂妹夫了嘛。
两家亲没做成,但同在明州,来往还是不会断的。
郭老夫人曾经有言,往后郭府与周府不但不能断了来往,还要长久的来往下去。周府保境安民,在朝中的地位并不能被轻易憾动。
郭嘉顺应老祖母之意,明知道周家在京里有老宅子,送周琪回府的途中,没几句话就套出了真相,听说周鸿违背周夫人之意,非要娶叶芷青为妻,大感惊讶。
叶芷青倒是值得他如此相待,只是郭嘉万没想到周鸿竟然也如此坚定,在外面背母娶妻,算是个有担当的汉子!
郭嘉可不准备跟周鸿闹僵,果真依周浩所言,提着个酒坛子步履艰难往楼上去了,掌柜的忙派人安排了客房,将他安顿了下来。
周鸿心里记挂着叶芷青,近几日她都是卧床保胎,只今日才坐了轿子出来行礼,经周浩提醒,还当她又不舒服了,匆匆忙忙赶回去,但见叶芷青已经宽了嫁衣头冠,将脸上胭脂洗漱干净,倚在床头养神,新房里静悄悄的再无人影。
他推门进去,不见周琪身影,便埋怨道:“阿琪这丫头,我让她留下来陪你,她怎么跑的不见人影?”
叶芷青见是他回来,便朝他伸出手,向他解释:“阿琪再待下去,若是让夫人知道了,回头生起气来,你倒是不怕,可阿琪万一被夫人责骂,岂非你我之故,带累了她?”
周鸿远远站着,不敢凑近了,笑道:“这是才成亲就知道疼小姑子了?”听得叶芷青称自己母亲为夫人,也并不觉得违和。他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周夫人肯定是不会承认叶芷青的,叶芷青若是上门去见她,开口称婆婆,只恐受辱,索性就不强求了。
见叶芷青伸着手不肯收回去,又解释:“娘子,我喝了酒身上有味道,别熏着了你,等我洗漱完了就来。”
他这称呼一出来,本来是心里想过无数遍的,倒将两个人都叫愣了。
叶芷青顿时笑倒在床上,直将周少将军都笑懵了:“……叶子,咱们都成亲了,难道为夫叫错了?”
“不是不是……我就是不太习惯这个称呼,你别介意。”
周鸿又无奈又好笑:“小丫头笑什么不好,非要笑这个,往后为夫叫你八百遍,看你习惯不习惯。来叫声‘夫君’听听!”
叶芷青很想叫一声“老公”,明显周少将军不能习惯,她心里品着这称呼,只觉得心尖尖上都甜透了,面上喜意渐渐透出来。筹备婚礼的时候她一直在床上躺着,全是周鸿在折腾,也没什么直观的感受。
坐上花轿的时候,因为周鸿事前有过叮嘱,轿夫们抬的很慢很稳,虎妞也在旁边不住唠叨,问她可有哪里不舒服,生怕她肚子再疼起来,她当时全神贯注都在肚子上,紧张腹中孩儿,只盼着仪式快快结束。
好容易入了洞房,洗漱吃完休息,外面静悄悄的,虎妞等人都避了出去,生怕吵着她,还是周鸿一声“娘子”倒让她深切的认识到,两个人真的成亲了!
此后患难与共,生死不离,百年同寝!
她来到这个世界数年,身如浮萍,也只有这一刻,腹中揣着他的骨肉,与他排除万难共结连理,终于生出羁绊。
“夫君——”声音里竟然带了哽咽之意。
周鸿被她泪盈于睫的模样给吓到了,哪里还记得自己一身酒味,忙上前去小心拥着她,连连追问:“可是肚子又疼了?我现在就派人去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医者不自医,寻常觉得她的医术够用,可是自从看到她苍白着脸儿躺在床上静静的蜷缩着,就觉得心脏都要被她给吓出来了,几乎对她的医术都要产生质疑。
叶芷青偎依在他怀里,将眼泪擦在他的喜服上,忽然感伤:“只是……只是觉得,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是一个人了!”那种在海上孤独的漂泊了许久的感觉,是怎么样也没办法描述给周鸿听的。
周鸿哑然,回想她这一路走来,从当初被继母陷害,身败名裂,到被当做礼物送给他;此后在京中淮安王府波折,苏州惊魂,容山岛险险丧命;原本以为柳暗花明,却又被周夫人棒打鸳鸯,远走海外;扬州府一路上散尽家财,生死相随,宫里的提心吊胆,才有了如今安然躺在他怀里。
原来,他们已经走了这么久,风雨兼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