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之时,童文议忽道:“有件事情,不知道娘娘知道不?可能事关周迁客。”
叶芷青一怔:“不知大人所指何事?”
童文议见她有谈下去的意愿,便道:“最近虞阁老手底下的门生再三追着陛下纳新人进宫,娘娘对此有何看法?”
“看法?大人是指望我与新人争宠?”叶芷青缓缓坐了回去,讽笑道。
多么可笑!
“不不娘娘误会微臣的意思了!”童文议对她也有几分了解,若是论行医救人,眼前这位义不容辞,但是若论宫中争宠的心机与手段,恐怕这位还得多修炼几十年。
“娘娘可能有所不知,微臣最近听到风声,虞阁老有意送孙女入宫,近来他手下门生造势,似乎虞阁老挑中的是周家大姑娘,但听说周震不同意。周震赋闲在家,插手不了朝中之中,若是虞阁老有意为难周迁客呢?娘娘打算袖手旁观?”
童文议当初亲眼见识过周迁客与叶芷青之间的恩爱,再比对她与萧烨的相处模样,有理由相信她对周迁客旧情难忘,更何况两人还育有一子,周家兴衰荣辱关乎她的亲生儿子,重情重义的她不可能不管。
“莫非童大人的意思是,虞阁老会因为周家拒绝送女儿入宫,而以安北军需粮草做要挟?”
“娘娘聪慧!”
在叶芷青心里,虞阁老就是一名资深政客,对于政客来说,边疆百姓的死活与他何干,反倒是一场战争完全可以成为他想要达到政治目地的筹码。周家两名儿子,周滨份量不够,根本拿捏不到,唯独周鸿主掌安北战事,若是后续军备难以为继,很容易影响战事胜负。
童文议对虞阁老也很是看不上,更厌恶他野心勃勃的政治企图,却苦于单打独斗惯了,身边帮手太少,这才想到了利用皇贵妃给新帝吹吹枕头风,说不定能见奇效。
皇贵妃的软肋便是她身在周府的唯一儿子。
他一旦打定主意,便着人关注周虞两家的动静,还派人细打听,又邀请了刘侍郎喝酒。
童文议诗酒风流,刘侍郎与他在酒桌上交情不浅。酒过数巡,不及童文议套话,刘侍郎就忍不住将不满尽数倾倒:“……我那岳父位高权重,得罪不起,当真将老子当狗一般使唤,妹夫又倔的要命,比茅坑里的死头还硬。不就是送个闺女入宫吗?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我若是有出色的闺女,早让岳父送进宫去了,也省得我跑腿!”他家中庶女不少,但在刘夫人的之下,皆是唯唯诺诺,气度上就差了一筹,又无甚主见,上不得台面,送到宫里不但帮不了家中,说不定还会拖累家族。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解了心中疑惑,对症下药起来也很有效果,果然叶芷青对他所说的情况足够重视,重新坐了下来:“童大人告诉我这件事情,是何用意?”
童文议也不想再跟她绕圈子:“周家之事,娘娘不会坐视不理。微臣不想看虞阁老在朝中到了无人撼动的地步,想来娘娘也不愿意看到有那样一天。微臣与娘娘在这一点上,想来能达成共识,因此想请求娘娘在必要的时候,在陛下耳边吹吹风。”
叶芷青黛眉微挑:“我帮大人在陛下耳边说几句话,不费什么功夫,但大人能为我做些什么?”半年的宫廷生活,对她不是没有影响的,至少抛却了感性的想法,她变的更为理智。
童文议深深看她一眼:“微臣能够尽力保证关注安北战局,后方粮草军需的统筹不会出现大的漏子,免得延误战机。”
“成交!”
叶芷青起身而去,唇边带着点淡淡笑意。
有时候,别人想着要利用她的时候,她也不妨顺势而为。人生困厄如落泥潭,是拍拍一身泥泞挣扎着爬起来继续行走呢,还是索性躺倒在地,全凭自己选择。
她沿着绿树鲜花的青石小径往回走的时候,迎面遇到了后宫妃嫔,她不认得对方,但对方认得她,见到她蹲伏行礼:“臣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自上次荣嫔拦过她之后,宫中关于皇贵妃的传言就沸沸扬扬,还有些妃嫔们虽然心里恨的痒痒,但却巴不得能攀上皇贵妃,也算是条路子,便纷纷效仿荣嫔的行径,派人打探消息,大致摸清了皇贵妃在文思楼出现的时间,便“偶然相遇”上前去请安,有意攀谈,她却半点面子不给,只冷淡的点点头就走了,似乎不屑于与交谈,那一幅高不可攀的模样,着实可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