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云驰隔日来帅帐里向他请示的时候,周鸿总算是问出了这个疑问。
云驰探询的眼神直望了过来,显然十分的困惑:“大将军为何想要见柳姑娘写的字呢?她写的建议都十分有用,包括处理染了时疫的尸体的办法,自然是给军中笔吏去抄了几十份,让大家集中学习。”讲到专业知识,他又暂且将疑问放下,一脸的亢奋:“这是一场硬仗,我们一定要打赢!以前大将军在战前动员大军,下官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昨儿到今日跟柳大夫一起商讨此事,才发现鼓舞士气十分有必要!”
他已经沉浸在战前总动员的热血里去了,还向周鸿请示:“下官也想跟着兄弟们前去疫区,军中有柳大夫带着下官那几个不成材的徒弟,想来也没什么问题,大将军可同意下官离营?”
周鸿听得外面疫情如火,早就恨不得自己能够以身代之,前往疫区安抚百姓,更何况是遣了云驰前去襄助,当下便准了:“既然你愿意去,这里暂且就由柳大夫照应,待本将军身体好些了也去看看。”
灾后救助援建是个长期之事,并非一朝一夕可完成。
云驰得了周鸿允准,果真将帅帐隔离区丢给叶芷青,他自己跟着救灾的将士们离营而去。
安北大营自成立之初,这些年无数硬仗打下来,血里火里趟过来,说是大魏边境上的铁血雄狮也不为过,有安北军在的一日,边境上的百姓们便能安枕无忧的睡个安稳觉。
但天灾不比战争,纵然有铁血雄狮,却也拦不住疫情汹汹而来。
之后的半个月里,周鸿总算能够被亲兵扶着在帐子里走两圈,等他与贤哥儿隔着守卫相见,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贤哥儿这些日子跟傅天佑锦姐儿混熟了,营里没有同龄的小伙伴,难得这次来了两个,而且都是胆大调皮的孩子,三个人凑在一处,险些要闹翻天了。
尤其周鸿在养病,根本没精力照顾孩子,周浩又不得不带兵前去疫区清理是尸体,临行之前将贤哥儿托付给傅奕蒙,更是便宜了这三孩子。
傅家筹集的粮食药材源源不断的送了过来,而朝廷赈灾的后续粮草药材也终于运往安北,傅奕蒙又忙的团团转,除了吩咐胡四儿看紧了这三个小家伙,他有时候忙的连口水都没空喝,还要时不常往返最近的城镇,无暇关注三个小的。
贤哥儿每日倒是雷打不动要跑到隔离区外问候一声周鸿的病情,得到他安好的消息报,渐渐就将一颗心放到了肚里,在小伙伴的陪伴之下在营里乱窜,从马厩窜到医帐,守营的军士拦着不让他们出营,怕染上外面的时疫,他们便在营里可劲儿的折腾,还往小校场去“练武”。
留守的士兵见贤哥儿有模有样的教导傅天佑与锦姐儿扎马步,差点笑破了肚皮——真没想到小将军瞧着倒也有几分大将军的风采,板起脸来颇有几分唬人的样子。
锦姐儿就被他板着脸训了两回,小丫头也并非那起子娇滴滴的小姑娘,被训的厉害了也只是瞪着大眼睛不服气,猛不丁问一句:“贤哥哥,你比起大将军谁更厉害?”
贤哥儿对亲爹崇拜不已,哪容得小丫环质疑周鸿的能力:“我爹是最厉害的人,不然怎的能坐到大将军的位置上去,还能统领千军万马!”
锦姐儿便笑眯眯道:“我听守卫的叔叔们讲,大将军很是谦逊,怎的贤哥哥瞧着比大将军还威风呀?
小丫头鬼心眼不少,居然还知道拐弯抹角讽刺贤哥儿。
傅天佑低头偷笑。
他长年在书斋,傅家子弟们要么经商要么读书,可真没出过练武种子,因此族中子弟们都是往经商或者学医读书的方向发展,虽然目前来看家传绝学无有后人愿意继承,平日也就识识药草,免得出门做生意被懂行的人给骗了,读书识字也未考出个状元郎来,好歹也能称一声“杏林世家”,养身的方子一大堆,练武全然是些门外汉。
贤哥儿与傅天佑年纪相仿,却已经习了好几年武,筋骨也打熬的不错,别瞧着他生的俊秀,可手头上却着实有一把子力气,耍起拳舞起剑来也是有模有样,见到傅天佑这副软绵绵的样子,扎马步半个时辰就腿抖,扛着长枪气力不继,最近这段时间不知道训了他多少回。
锦姐儿是小姑娘,且年纪尚幼,贤哥儿对她的要求也降了一级,但对着傅天佑却不曾口下留情,充分继承了亲爹的铁面无情,直将傅天佑都训的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最初傅天佑拜叶芷青为师的时候,锦姐儿生怕他抢自己的亲娘,对傅天佑百般瞧不上,两个人针尖对麦芒,不知道掐了多少回,明里暗里没少扎刺儿。没想到来了安北军营,锦姐儿见贤哥儿将傅天佑训的跟孙子似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她竟然满心不是滋味,心里隐约升起个念头:我的师兄自然只有我能欺负,怎能容得别人来欺负我师兄呢?!
逮着贤哥儿训她的时候便回敬了一句,直刺的贤哥儿一张俊秀的小脸儿都涨红了,连态度恶劣都不觉转变了:“锦儿妹妹别瞎说,我哪里能跟父亲相比?!”又向傅天佑认错:“是我狂妄了!”
没有玩伴的小朋友孤独寂寞的长大,忽然之间有了玩伴,不小心膨胀也是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