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记这几年押送货物,有自己的镖队,领队的是赖大庆,但趟子手都是寨中好手,这些人对于能带着他们过上好日子的东家十分信服,况且她还有一手好医术,活了寨中不少老小,听得她出事了,各个义愤填膺,纷纷请求前往。
苏铭挑了十来八个,一路乘船前往,到达扬州之后,先住进了叶府,才开始打探卫淼的行踪。
叶府留下来的几名仆从数年未见主家,每隔半年总有人悄悄来送月例银子,既无主家管束,日子过的十分松散,苏铭住进来之后,可着劲儿的巴结。
苏铭原本是可以直接前去找卫淼,但他被卫淼糊弄数次,还未有叶芷青的确切消息,对他实在信任不起来,索性遣了府里的仆从去外面打探,也省得招人眼目。
卫淼此刻满头是包,正站在刘嵩的院子外面发呆。
他离开邕州之后,又往几个分坛走了一趟,前后脚与苏铭进了扬州城,兴冲冲来见叶芷青,被丫环带进刘嵩的主院,哪知道原本还悠闲坐着的义姐见到他的脸,不问清红皂白便拿了东西砸他。
毫无防备之下,卫淼被砸了个正着,顿时懵了:“姐姐是我啊,阿淼啊!”
“砸的就是你,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滚!”叶芷青整个人都呈狂躁状态,看她的模样,似乎恨不得找把刀来捅卫淼个三刀六洞,方能解恨。
卫淼万般无奈之下才退了出来,问外面侍候的丫环,这些俱都听从于刘嵩,嘴巴倒是紧的很,一问三不知。他站在院外,不期然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眼瞅着到了除夕大年夜,这是姐弟俩要反目成仇?
叶芷青并非不讲道理的人,相反她是个非常讲道理的人,卫淼当初被她救下来在叶府住的日子里领教过了,能引的她大怒并且砸人,可见事情严重了。
未几,刘嵩回来了,见到他站在院门口,奇道:“阿淼怎么不进去?你这脑袋……又跟谁打架了?”
卫淼满肚子疑问总算找到了出口,指着院内问:“怎么回事?我进去之后,姐姐二话不说就拿东西砸我,她到底怎么了?”
刘嵩早就想到这一天了,倒是十分平静的将自己给叶芷青下药之事讲了,换来卫淼一脸的震惊:“大哥,你……你居然给姐姐的饮食里加料了?你真的这样做了?”
“不然呢?我认识她也足足有十几年了,你几时见过她将我放在心上的?”两人就站在院门口,身上都落了薄薄一层积雪,刘嵩自嘲一笑:“当初我是个穷小子,她瞧不上我就罢了,可是后来我哪样差了?挣下了这一份家业,江南道上无人不识,走到哪里都有人捧着,连官府也卖我几分薄面,唯独她……唯独她……我要想留住她,可不得想个法子嘛!”
卫淼只觉得整个血管都要被冻住了,揪住了刘嵩的衣领,一拳就砸在了他的鼻子上:“你疯了!你会毁了她的!你明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还非要这样害她,她跟你有多大仇,啊?!”
他气的理智全无,一拳拳打在刘嵩脸上身上,而刘嵩似乎也没有还手的想法,跟着他回来的护卫们想上前去阻止,手刚拉到了卫淼的领子,两人异口同声喝骂道:“滚!滚远点!”
卫淼发泄的累了,仰天躺倒,身边刘嵩也一动不动,天空中雪絮不断,大片大片的落了下来,落到两人衣服上,脸上,头发上,丫环护卫们远远看着,也不敢靠过来。
两人都是鼻青脸肿的狼狈模样,许久之后,刘嵩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花,倒好似轻松了许多:“这些日子我的心里也不好过,可是被你打一顿之后,却觉得好受多了。”
卫淼眼底充血,跟狼崽子似的,吐出一个字:“滚!”
卫副帮主把帮主压在后院里狠揍了一顿的事情传出去之后,漕帮很多赶到扬州来过的头目们都当正副帮主闹翻了,已经在考虑如何对待卫副帮主,才能在帮主面前搏个印象分,没想到从正月初一到十五元宵节,也没见着帮主对卫副帮主有一点不痛快,依旧待他兄弟,倒让其余帮众心里私底下嘀咕,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何事,总不会切磋吧?
就算是切磋,那也是对打,而不是一方毫不还手任由对方狂揍。
整个新年,卫淼都过的毫不掩饰的颓废,在刘嵩宴客的时候闷头喝酒,好多次酩酊大醉,到了十五这晚,他喝的踉踉跄跄,从漕帮总坛出来,在街上乱转,路过一处巷子口,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拖进了黑暗的巷子……
漕帮总坛里,帮主大宴各地分坛头目,过了十五他们便要各奔东西。席间除了美酒佳肴,各个分坛坛主怀里都搂着个美人儿,酒意上头之后便露出各种丑态,有将美人儿搂在怀里亲嘴儿的,也有摸胸摸大腿的,奔放一点的直接搂着往预备的客房去寻欢。
刘嵩酒至半酣,见席间也差不多了,便起身离席,脚步有些发飘的往后院而去。主院侍候的丫环见到他忙忙行礼:“大爷,大奶奶刚喝了补汤睡下。”
她近来安静很多,也不知道是认命了,还是在数次尝试过拒绝喝“补汤”之后,熬不住那种钻心噬骨的折磨,最终还是喝下了补汤。
刘嵩闻闻自己满身的酒气,又改了主意:“备水沐浴。”生怕熏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