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阳,华北电建二公司的主任,乍一看像个户外卖苦力的工人,细看却又像知识分子,像工人是因为他太黑了,体型也显得憨实,感觉是干重活的,可他偏偏带着一副细丝边眼睛,且五官清秀,这么一对比有点滑稽,需要适应很久才能坦然接受这个造型。
这跟现在电建公司的局面也恰好契合,你说是干重活的么?确实是。有技术有知识么?也真的得有。是干部么?也是。干部就不用干粗活么?这里的干部还真的就逃不掉。
名义上听着是二公司之类的,其实在现阶段,干起活来跟第二工队差不多意思,坐办公室的大爷们自然舒服,但总得有个指挥现场的干部吧?不能都交给工人来吧?
乔阳就成为了这个角色,游离于干部与工人之间,半年坐办公室半年操焊机,无论他想不想,这个焊机,该操都是要操的。张逸夫给他的领导压力,他的领导自然给他压力。虽都是工作,但眼见素未相识的人帮着这边加班干活,张逸夫还是心生好感。
他就此展开了话茬:“乔主任,你们二公司这些家伙太先进了,我都不认识啊。”
“嗨,组织给什么,我们就用什么。”乔阳摆了摆手笑道,“不过这批设备,真的是投入了不少,别看这些干活的人糙,但都是去德国培训过的。”
“基建方面我真不懂,德国比较先进么?”
“这个也不好说。”乔阳短暂地摘下安全帽擦了把痛快汗,随后又戴上,“也是看组织安排,苏德日美,各有千秋。”
这家伙说话有点稳过头了,张口闭口组织组织的,张逸夫也不好再往下说,换个话题问道:“有一点我提前跟您这边道个歉,之前耽误工期是我们节能办这边的工作失误,到头来还得让你们加班,这到了现场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实在是愧疚。”
“哪的话张处长,都是工作么。”乔阳听了这话微微舒服一些,“您这样的领导就已经很体谅我们了,大多数领导都是只管下令,只管定工期,如果拖延了,也不管是谁的问题,全都掐着我们骂,有您这句话,这活儿我们就干值了。”
“责任分明么,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咱们干的都是实打实的工作,耍不得花招的。”张逸夫见自己这套路挺受用,继而问道,“华北电建其他几个队伍,也都有咱们这个条件?”
“也不都是,我们一、二两个分公司比较被重点照顾,都是为后续基建工作打好基础么,引进这些设备技术,也就是近一两年的事儿。不夸张的说,要提前一年,你要装这个p92的管道,我们还真不敢这么痛快答应工期。”
“我以为这两年电厂基建工作已经放缓了。”
乔阳笑问道:“呵呵,我明白,都觉得发电能力足够了,后续工作重点应该是着重把电网搞好,对吧?”
“对,把现在联系还比较松散的输电网整合一下。”
“整合是肯定得整合的,但发电厂建设其实也没停,要不我们不会花这么大价钱进这些高精尖的设备。”乔阳绘声绘色地比划道,“根据我们得到的精神,发电建设,数量上可能放缓了,但实际上还是没停,‘上大压小’,这词你听过吧?”
“我想想……”张逸夫感觉上辈子好像是听过的,但那好像是很久远的口号了。
“也不用深想,就是字面意思,上大容量机组,逐渐淘汰小机组。”乔阳进一步解释道,“你是不知道,很多小地方,还在用那种3、5万的小发电机组,损耗大,难管理,不安全,还老停机,哪像这里,都是几十万的大机组。你看国外为什么煤耗那么低?不都是大机组带的,恨不得几个几百万的大电厂撑起一大片区域的用电。”
听他说完,张逸夫也想起了这个口号,确实提过,但在自己上辈子工作的时代,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节能环保,绿色低碳成为了主旋律。
“就是说,电建这边的工作还是很艰巨啊。”
“嗨,真的,这行停不下来,而且也淘汰人,你看,东北那些搞老式苏式电厂的,就是不需要了,揭不开锅也没人管,而本来给他们吃饭的钱……”乔阳苦笑一声,指向了不远处干净规整的德国设备,“已经变成这玩意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