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兄弟二人倒还罢了,最可恶的是陆千里。陆千里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请了平远侯一起,平远侯当着大孙子的面虽不便直接训斥平远侯夫人,却板着脸说了一通陆姳是如何如何的有理有据有节有大家风范,把陆姳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平远侯夸陆姳,就是指责平远侯夫人无理取闹。
平远侯夫人当着大孙子的面不便挑破这层窗户纸,脸上挂着笑,心里苦得像吃了黄连一样。
好容易等到平远侯说够了,走了,平远侯夫人倒在罗汉榻上,起不来了。
她贵为侯夫人,不就是训了孙女几句么,值当这样对她?
这一个一个的是什么意思,她做祖母的还训不了小孙女了?没天理啊。
平远侯夫人一生气,接下来的事她就不闻不问了,那两件送到顺天府的官司最后是怎么判的,没人敢告诉她。
但是,这两件案子府里人人关心,有什么动向,很快能传遍全府。
一开始冯家人闹腾得厉害,说冯婆子找于先生,是婆婆和儿媳妇之间的事。就算是冒充身份去的,也是家务事,官府管不得。这冯家人出息不大,但是人多,集合了族里上百号人到顺天府衙门前吵吵嚷嚷,还真是不好处理。
这么闹了一天,不知怎么地惊动了敬王府的二公子。第二天,二公子带了数百名侍卫,亲自来帮着顺天府审案子了。
“哎,你们听说了么?二公子这一出动,冯家人马上便老实了。”陆妍请了陆婧、陆妩、陆好喝茶,一脸神秘的告诉大家。
陆婧笑,“能不老实么?二公子可是带了好几百名骑兵去的。骑兵还没到顺天府门前,冯家那家人就吓得惊慌失措,连滚带爬,散了个干净。”
陆好非常好奇,“府门前这些闹事的跑了,官司便好断了吧?”
陆妩微笑,“那是自然。这官司本身并不复杂。府尹大人判冯婆子、冯陈氏戴枷示众,期限是三天。这是第一天,听说顺天府门前可热闹了,来来往往的人把冯婆子、冯陈氏当成猴子一样耍弄,扔烂菜叶的,扔臭鸡蛋的,什么都有。老百姓都骂这婆媳俩,这婆媳俩顶着大太阳戴枷示众,受大罪了。”
陆妍本以为她消息最灵通,这时才知道姐姐们知道的比她更多,有些下气,闷头吃点心。
陆好不明白,“冯婆子到底是婆婆,这样不合适吧?”
婆婆找儿媳妇闹事,怎么就至于戴枷示众这么严重了呢。
陆妩道:“你还不知道么?二公子帮着顺天府查明白了,于先生和冯家这桩亲事,是于先生的继母偏向娘家,明知冯十五郎病重将死也要定下来。定下来之后,冯十五郎死了,也是于先生的继母冯氏硬逼着于先生守望门寡。二公子说了,这是继母迫害原配留下的嫡女,此风不可长。所以府尹大人下令废了婚约,于先生不再是冯十五郎的未婚妻。”
“二公子也太向着于先生了。”陆好羡慕的道。
陆婧和陆妩同时垂下眼睑,细细品茶。
二公子和于先生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向着于先生?还不是因为这对婆媳是陆姳让人扭送顺天府的么。
今年才出的毛尖茶,香气高雅清新,味道鲜爽醇香,但因为心情不大好的缘故,喝到嘴里没滋没味的。
“咱们去看看于先生吧。”陆妍打起精神提议。
陆婧正觉得没意思,欣然同意,“好,去看看于先生,顺便也看看四妹妹功课如何了。”
姐妹四人带了侍女去到紫藤院,听说陆姳也在这里,便没让人通报,信步走入院中。
陆姳正和于先生说着话,替于先生可惜,“您真的决定了么?还要继续为冯十五郎守这望门寡?”
于先生道:“当年我母亲生我而亡,我的亲姨母风华正茂,本可嫁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为妻,但她为了我,毅然决然做了我父亲的继妻。她爱我护我八年,如此深恩,我何以报答?唯有尽我全力,助我弟弟成才,方不辜负她。这守门寡对女人来说很残忍,世人却是称颂的。我若一直守这望门寡,一则对我弟弟名声有益,世人都知他有位争气的姐姐;二则也就没人上门提亲了,我可以一心一意养大弟弟。”
这是于先生的选择,陆姳自然不便干涉,“您想清楚了便可以。”
于先生怅然,“我的生母、姨母均是生产之后去世,我也是真是怕了,唯恐我也像她们一样走了,留下孤苦无依的孩子在这人世间受苦。我真的不想嫁人,只要弟弟长大了,学业有成,我就没有遗撼。”
陆姳感慨万分。
于先生的姨母为了她甘心牺牲,于先生又为了她弟弟默默奉献,这世上有情有意的女子太多了。
春七进来禀报,“敬王府的二公子差来过来,问姑娘想如何处理荣家的事。”
于先生缓缓站起身,眼眸中隐隐有笑意,“三姑娘,我失陪了。”
陆姳起身相送,“于先生慢走。”
送走于先生,陆姳嗔怪,“你就不能等于先生走了,再来问我么。”
春七陪笑,“姑娘,二公子差来的人等回话呢。二公子就在顺天府,姑娘说了您的想法,二公子好依您的意思行事啊。”
陆姳满脸红晕,“我才不管呢。他爱怎么着便怎么着。”
春七忍着笑故意问,“那么,把千峰小少爷判给荣家也可以么?”
陆姳没来由的生气了,“他敢。凭什么把一个小孩子判给不疼爱他的人啊。”
陆姳不是真正的古代人。古代人判孩子该归谁抚养,更多的考虑血缘。陆姳考虑的是孩子判给谁抚养,对孩子的长大更有利。
六叔才是这世上最疼爱陆千峰的人,孩子应该由他来抚养。至于荣太太该如何保住财产,那和陆姳有什么关系?
陆婧、陆妩等人在外面偷听了一会儿,人人变了脸色。
这二公子对陆姳也太好了吧,陆姳也太嚣张了吧,简直目不忍睹耳不忍闻……
这几个人没办法再听下去,气鼓鼓的先后离开。
春七问明白了陆姳的意思,笑着出来,向扬景澄派来的书童阿年传了话。
阿年一一记下来,深深一揖,“多谢春七姐姐。”
春七觉着有趣,伸手摸摸他的小脸蛋,“阿年你才多大,装的跟个小大人似的。”
阿年跟触了炭火似的往后蹦了蹦,一脸警惕的瞅着春七,“春七姐姐,我不是装小大人,我就是小大人。”
春七乐得不行了,“好好好,你就是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