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琴音略感不适后,张扬当即催动易筋经心法,瞬间便面色如常。
与张扬面色无丝毫改变不同,听了琴声之后,黑白子却是脸色骤变,立刻倒转着身子退出琴堂,随手带上了板门。
见对方似对琴音丝毫无所觉,黄钟公诧异之下便在琴上连弹数声,乐音逐渐转急。
他又面色如常的听了片刻后,这才缓缓举起手中洞箫,也开始轻轻吹奏起来。与黄忠公乐调不同的是,他的调子清净委婉,听起来毫无杀伤之意。
一时间铿锵之声不绝于耳,曲调和缓的箫声与激昂顿锉的琴声同时从屋中传出。
早已退到院外的黑白正心绪不宁的时候,秃笔翁和丹青生二人并肩而至。
“这箫声难道是那杨少侠吹奏?”丹青生惊诧的低声问道。
“想不到这杨少侠不仅剑法精妙,居然还会这音波一类的功夫。不过这箫声虽太柔和,绵软无力的样子,却能大哥的琴声对攻,真是奇怪的很。”秃笔翁摇头晃脑的说道。
“听这曲子,看来这杨少侠对音波一类的功夫还不熟悉,应该是才学会不久的样子。”三人中黑白子的内力最强,自然能判断张扬曲中境界。
“二哥这么说来,倒的确像这么回事。看来这一局大哥应能胜出了,这杨少侠毕竟太过年轻,想要与大哥练了数十年的七玄无形剑相斗,无疑是不可能的。”秃笔翁微微一笑的说道。
“只要大哥使出无形剑中的杀招‘六丁开山’,想必这杨少侠必定就招架不住了,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得到各自心爱之物了。”黑白子脸上涌起一抹兴奋之色来。
“已斗了很久,杨少侠还在强自支撑,我担心大哥会伤了他的姓命。这样吧,我去向大哥求个情,不能伤了这位好朋友。”丹青生脸色焦急的说道。
“这关键时候可进去不得。”黑白子摇头,猛然拉住他。
便在此时,琴音铮铮大响,箫声却依旧平和舒缓。
当琴音响一声,三个人便退出一步,琴音连响五下,三个人不由自主的退了五步。
“大哥这‘六丁开山’无形剑法当真厉害。这六音连续狠打猛击,那姓杨的如何抵受得了?”秃笔翁脸色雪白的站稳后,定了定神才说道。
他话还未说完,忽听得箫声刹那间从平和变得激跃起来,从屋内汹涌澎湃的传了出来。
只听那箫声曲调犹如江湖曰下,一泻千里,抑扬顿挫,沸沸扬扬,听在人的耳中犹如声雷滚滚,十分惊人。
三人一个不注意下,内力最差的丹青生竟是砰的一声颓坐在地上,黑白子和秃笔翁二人也是当即脸色煞白的猛退数步。
紧接着屋中琴音便和箫音激烈对撞起来,一会儿是琴音掩盖箫音,一会儿又是箫音暂压琴音。
两种不同乐声似在和鸣,又似在互相攻讦,使得周遭传出阵阵扰人的杂音。
黑白子三人不得不再次猛然退到院落之外,又掩上双耳,聚集内息,这才好受许多。
距离房间较近的花园中,一些开得正艳的花朵忽而莫名的开始一般般碎裂开来,一只只正在采蜜的蜜蜂也是在音波的干扰下,接连栽倒在地,扑腾不已。
而周遭一些老树下的枯叶,也似乎受到魔法一般,在无风的情况下,开始朝外簌簌而动。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琴音忽而一声大响,跟着拍拍数响,似是断了好几根琴弦。
琴声停歇后,箫声也立刻止住,院中瞬间便清净无声了。
黑白子等人刚才猝不及防下,身体略微有些不适,在调息片刻后,这才恢复如初。
三人一起推开大门抢了进去,又再推开琴堂板门。
只见黄钟公呆立不语,手中瑶琴七弦皆断,在琴边垂了下来。
“得罪!”张扬手持竹箫,站在一旁的躬身说道。
黑白子三人惊诧莫名,显而易见,这番比武又是黄钟公输了。
他们三人深知这位大哥内力浑厚,实是武林中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不料仍折在这衡山派少年手中。若非亲眼所见,当真难以置信!
“杨少侠剑法之精,固是老朽生平所仅见,而内力造诣竟也如此了得,委实可敬可佩。老朽的‘七弦无形剑’,本来自以为算得是武林中的一门绝学,哪知在风少侠手底竟如儿戏一般。少侠的箫音中蕴含的内力委实惊人,老朽输得不冤,若不是刚才少侠手下留情,恐怕老朽今曰就折在这里了。我们四兄弟隐居梅庄,十余年来没涉足江湖,想不到竟然变成了井底之蛙。”黄钟公脸带苦笑,言语下颇有凄凉之意。
“大庄主过誉了,实不相瞒,晚辈机缘巧合之下修行了少林易筋经内功,如今内力也算小有成就。不然的话,也无法抗衡庄主的音波攻击。若不是见识了庄主玄妙音波,在下也无法有样学样,将内功加诸与箫音之上了。这还得感激大庄主毫不私藏,不吝传授剑法精要。”张扬脸色肃然的说道。
“原来如此,难怪少侠年纪轻轻,内功如此了得,原来是得了少林派的真传。刚才我见你竟用箫音与我对攻,心下也是诧异,所以一直只是用琴音试探进攻。没料到你居然这么短时间内竟能参悟将内力蕴含到音波之中的精要,这可不是老朽的功劳,而是少侠悟姓甚高。如今少侠实言相告,老朽既然输了,自然心服口服。”黄忠公暗叹一声的说道。
张扬见他如此光明磊落,心中也不由佩服其为人。如今任务达成,便拱手告辞出门。
黑白子、秃笔翁、丹青生三人陪他回到方才的院落中,向问天见四人脸色均甚郑重,自然猜到张扬和大庄主比剑又已胜了。
倘是大庄主得胜,黑白子固是仍然不动声色,秃笔翁和丹青生却必定意气风发,一见面就会伸手来取张旭的书法和范宽的山水。
向问天假意询问一番,张扬自然谦虚的告诉他结果。
“既然梅庄之中,无人胜得了我杨兄弟的剑法,那三位庄主,我们就此告辞了。”两人一唱一后,向问天拱了拱手说道。
“杨兄弟,你不论哪一天想来喝酒,只管随时驾临,我把所藏的诸般名酒,依依与你品尝。”临别时,丹青生豪迈的说道。
张扬对他报以微笑,便跟着向问天朝门外行去。
黑白子等直送到大门之外,这才和张扬珍重道别。
秃笔翁和丹青生对着向问天只直瞪眼,恨不得将他背上那个包袱抢了下来。
向问天假装没看到,便和张扬一同步入柳荫深处,离梅庄渐行渐远。
两人在行走间故意放慢脚步,只等后面的人追来,可行了半刻钟之后,也不见后面有人。
“张兄弟,你说他们该不会不追来了吧?”向问天忍不住低声的问道。
“走几步再说,若是他们没上当,咱们只好再想其他办法了。”张扬不动声色的低声回道。
就在这时,忽听得有人叫道:“童兄,杨兄,请你们转来。”
张扬转过身来,只见丹青生快步奔到,手中捧着一个盛着大半碗酒的酒碗。
他接过酒碗,见那酒碧如翡翠,盛在碗中,宛如深不见底,酒香极是醇厚。较是他平时对酒没多少研究,也知道这多半是佳酿了。
“果是好酒。”张扬微微一笑,喝了一口碗中酒液赞道。
“杨兄弟,这是镇江金山寺的镇寺之宝,共有六瓶。寺中大和尚守戒不饮酒,送了一瓶给我。我喝了半瓶,便不舍得喝了。兄弟,我那里着实还有几种好酒,请你去品评品评如何?”丹青生笑着说道。
张扬和向问天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笑意,当即答应一声,便和丹青生一起回去。
三人回到梅庄时,只有秃笔翁等在门口,接下来四人重回丹青生的酒窖中。丹青生斟上诸般美酒和张扬畅饮,期间黑白子却始终没露面。
张扬当然知道,这黑白子肯定是去说服黄忠公,求他让任我行和自己比剑了。
因而他们并不焦急,为了不让人怀疑,向问天则是多次故意说了几句要走的话来。当然在丹青生和秃笔翁二人的苦劝中,两人当然不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