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什么,忽然没了心思,不愿意坐在那高高王座上做那孤家寡人了,大约心里一直记挂那个被我狠心送到庵寺却没能如约接她走的小阿狸,我欠她太多了,几乎心有魔障,无力去管那天下了。”
谨姝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无数次猜测过她死之后的场景,也想知道阿宁过得如何了,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心口忽然疼得厉害,眼泪都控制不住地往下淌。
她重新又扑到他怀里去了,嘴巴张合了好几回,感觉有很多话要说,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骂了她一句,“你傻不傻啊!”
“傻吧!”李偃笑了笑,“所以坐不了皇位。”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40章
谨姝窝在李偃怀里待了好一会儿。
听他说上一世她不知道的那些事。
刘郅自裁。
郑鸣凰亦死了。
叶昶做了皇帝,兄长是个仁德君子, 胸有韬略, 只是身子弱了些, 坐在皇位上有些吃力,但国家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李偃做了镇国将军, 手中握着半数的兵权,许多人猜测, 他是想效仿着辅佐一个傀儡皇帝,但叶昶在位期间, 李偃并没有过多干涉, 除了发生过几次动乱, 都被他镇压了,也并没有靠兵权生事。叶昶身体不好,在位期间并无纳妃, 只有一个原配夫人,但无有所出,几乎所有的大臣都在催储君的事,叶昶找李偃商议过, 想把位子传给李偃,李偃却并不想接,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锈住了, 失去了早先那种野心勃勃, 那万里河山, 江山美人,于他触手可及,反而他觉得麻烦不想要了。
又或许苍生黎民太重,他身负罪孽,不配去背。
阿宁是他亲自教导的,那孩子身上拥有一切帝王的优良品质,胸怀天下而又意志坚定。
叶昶在驾崩的前一年冬日里,立了阿宁为储君,彼时祭礼时候,是李偃陪她去的,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厚重的礼服,立在人前,气貌威严不可侵犯,他那时便知道,她比他更会是个好皇帝。
叶昶驾崩的时候,她才十几岁,日日端坐在案前批示奏折,天下大事皆由她过目,李偃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
但阿宁同他说过一句话他一直记着,“太傅,朕有时会想念母亲,她若生在这时候,不会被人那样糟践。朕这样努力去构筑太平,无非是希望,若母亲托生今世,愿这天下,是她想要的盛世太平。”
思及此,李偃不由转述给谨姝,又说:“阿宁想要的,孤都会替她实现。”
谨姝忍不住趴在他怀里呜咽了起来,她的阿宁,那样那样好。
这一切与她想象的都完全不同。
她其实一直很想问后来阿宁如何了,但她不敢,怕结果不是她想听到的,怕自己难过,也怕李偃不好说,毕竟那是她和别人的女儿,与李偃并无半点关系,他也完全没义务要保她。
但现在听到他说的话后,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又很心疼他,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前一世里,谨姝埋怨过很多人,唯独没有埋怨过李偃,哪怕后来在庵寺饿得快要昏过去了,她也从来没有埋怨过他把她丢在那里。
她并不傻,知道他回去是要为兄报仇,还要护着兄长的妻子和孩子,江东那地界混乱不堪,他去估摸着也是九死一生,但他又不是那种苟安的人,他自然可以带谨姝走,可乱世之中,他尚且难自保,如何带着她。
谨姝也并不想拖累他,她只是,很舍不得他罢了。
后来经历了种种,她早便死心了,人有时候害怕没有希望,又害怕太多虚妄,那些看不着抓不到的东西,她很习惯于丢弃。
一直走,莫回头!
只是如今知道,她在那一世里,也并非无人牵挂,无人问津,她的阿宁,甚至在努力为她造出太平盛世,她顿时也便觉得人生没有那么苦了。
谨姝笑了一笑,“还好,阿狸这一世,早早遇见了夫君。”
李偃拍了拍她的肩,“我醒过来的时候便在山南打仗,如果早一些,早到孤遇见你的那些年,我定带着你,哪里都不送你去,这世上哪有什么安稳,如果孤不能照顾好你,那么也没有旁人能代替了。我那时其实是害怕了,我怕自己太自私,你还那么小,我不能拖你入险境。”
谨姝捂住了他的嘴,“夫君别说了,阿狸都懂,也没有怪过夫君,无论前一世还是这一世,夫君都是阿狸的贵人。”
李偃拨开她的手亲了亲她的唇瓣,笑说:“好,不说了,你只记着,无论如何,孤都在你身边。”
谨姝也回亲他,勾着他的脖子,唇碾上他的嘴唇。
李偃顺势撬开了她的齿关。
昨日里,两人安安稳稳睡了,主要是谨姝一下子就睡着了,李偃搂着她想做些什么,也不好吵醒她,叹了口气强迫自己清心寡欲去睡,今日里一整天情绪起起伏伏,紧张了一日,这会儿放松下来,同她说了些体己话,气氛倏忽就腻起来了。
李偃的手探进了谨姝的衣服里,她睡下的时候脱了外衣,这会儿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中衣,被他粗粝的手掌揉捏着,浑身都是异样的感觉,谨姝躲了躲,他追过去,两个人重新贴在一起,贴得紧,好似一点空隙都没了,谨姝仰脖子仰得累,腰也要被他勒断了,难受地哼了一声。
李偃低笑了声,说了句“娇气”,手上却还是把她放倒在床上,让她躺着,他压过去的时候,谨姝睁着眼睛看他,眼睛里雾蒙蒙的,好像迷了一层水汽,盯着他瞧的时候,带着几分媚惑。
他喟叹一声,“孤的阿狸,长大了啊!”
谨姝“嗯”了声,“若要算起来,我应当都快十七岁了。早就过了及笄之年了。”
“孤大约猜得出来,不然如何与你同房。”
谨姝抿了抿唇,拿指尖戳了戳他胸膛,这时才想起来问,“刘郅是跑了吗?”
“没,孤把他抓回来了。城外驻军一直没动,刘郅拼死杀出去,还没松一口气,就被孤的人捉了。”
谨姝惊讶了一瞬,“夫君打算怎么处置?”
“斩草除根,孤不会放虎归山。”李偃瞧了她一眼,“你可是不舍了?”
谨姝蹙了蹙眉,“夫君说什么浑话。我对他又不舍些什么。”说完又咀嚼了一番,更气了,翻过身去,明明白白写着一脸我生气了。
李偃抓着她的柔夷在自己脸上拍了拍,“是夫君混账,阿狸你打就是。”
谨姝哼了哼,“我哪里敢打夫君啊。”
“孤命都是你的,还有什么不能给你?你自管打就是。”李偃鼻尖蹭了蹭她的脸,唇在她耳朵边擦着,小声说,“孤只是……孤并不是那个意思……哎,是夫君混账,莫生气了,乖阿狸?好阿狸?”
他审了刘郅身旁的人,倒审出来一些,刘郅方面劫持杨婉娴的时候是受过重伤的,期间是杨婉娴照顾的他,那时青涩少年,大约被那美貌小妇人所打动,一颗春心波动,他待杨婉娴是真的算不错了,却没想到杨婉娴所有的示好和低眉顺从,甚至那些体贴和对他的种种乖顺,都是为了生下昏阳王的孩子,杨婉娴在被刘郅扣留温县的日子里,曾多次试图联系昏阳王府,但都失败了,她在被截的时候还不知昏阳王已遇害,后来知道的时候更是悲痛欲绝。
杨婉娴当时并非是想杀郑鸣凰,只是想自杀,大约觉得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