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2 / 2)

君侧美人 北途川 2468 字 3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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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姝低头看着面前立着的女人,眸色一点一点冷透,唇亦抿成一条笔直的线,带着锋利和隐忍。

“到底是我低估了你。”谨姝说。

谨姝夫人这个称号已叫了许久了。再也没有人分大夫人小夫人地叫了,因着繁阳那位嫂夫人,带着郑鸣凰入了佛寺,李偃的意思,终生囚困,不得踏出佛寺半步。

李麟得知的时候尚且消沉了几日,却没找叔父求情,他很早便知道母亲打得什么主意,亦多次劝告母亲不要试图算计叔父,叔父那样的人,一生磊落隐忍,许多时候看似冷淡乃至冷漠无情,但再没有比他更重情义的人了,如若什么都不做,叔父反而会一直护佑她,但若是母亲一直试探叔父底线,那么最终结局一定是一无所得。

至于母亲为何会那样护着郑鸣凰,不惜为她终生囚困佛寺,他亦不甚理解,但更多的是怨母亲不够信任叔父,是以更加没法对叔父求情。

去年秋末的时候,繁阳传来消息,说佛寺那边起了场大火,夫人和郑小娘子皆死于火中。

尸首收了起来,因为火势大,烧得面目全非,全凭首饰和衣裳残片辨别。

李偃允了李麟回去吊唁,亦觉得那场火起得蹊跷,另派了人去查,但因着战事,没太顾得上,后来据说是确认了?便也就没了下文。

现在看来,那场大火,确切是蹊跷的。

谨姝这会儿看着面前的女子,久久没有挪动目光,好似入定了一般。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内心正烧着何等的火焰。

郑鸣凰内心的快意已攀到了顶峰,她微笑着,在这个刚刚生产完身子还很虚弱,虚弱地脸色苍白,甚至需要靠紧紧扶着扶手来稳住身形的女人面前,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盈满胸腔的快意。

她假模假样地拜了拜,“汝南使者,见过夫人。”

谨姝看着她,没有出声。

郑鸣凰却好似演上了瘾,“夫人大约想不到,杨氏与我刘氏,渊源颇深,早在前朝,杨氏便是刘氏的忠臣,新朝既立,一切都要打碎重新来过,为了不牵连刘氏一族,杨氏一直与我刘家扮演着仇敌的角色。后来投靠李偃,倒也是顺理成章。”

谨姝握了握拳头。

这样一个卧底,如果是真的,对李偃的打击是巨大的。

想当初杨氏兄弟陈兵严水,放言与刘氏势不两立的一幕,好似突然带了些讽刺的意味。

杨氏与刘氏永不可能合作,即便是军师魏则,都没怀疑过。

郑鸣凰依旧笑,“夫人莫这样瞧着我。兵不厌诈,两军对垒,从来不是兵戎交接那样简单。夫人是聪明人,想必能够想明白。迁怒更是愚蠢的,现下重要的,不妨想想,如何救李偃,如果没了他,夫人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恐怕活着不会太如意。”

谨姝听见自己涩得发紧的声音,“所以呢,你想要什么?”

“要夫人登基。”

谨姝敛着眉,“你做梦呢?”

“夫人乃昏阳王独女,当年昏阳王是得了封诏的,桓帝乃篡位登基,那些年大概日日不安稳,故而一再打压昏阳王。你母亲杨婉娴,是带了封诏逃出宫去寻的昏阳王,亦联系了母族,愿为昏阳王铺路,修正乾坤,桓帝这才起了杀心。”

谨姝低喃了句,“独女……”

“很意外吗?你名义巧合的父亲叶邱平,只是抱来的孩子罢了,你那个名义上的祖母,压根儿没有生育的能力,这是你亲生父亲为什么娶她的原因之一。杨婉娴去找昏阳王的时候,昏阳王并没有像杨婉娴想象的那样接受使命,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后来杨婉娴想替昏阳王生个孩子,延续他的血脉,然后辅佐这个孩子登基。”

说到这里,郑鸣凰笑了,摇摇头,“可惜,是个女孩,她最后的梦想也破灭了。”

许多时候,谨姝想,那些乱世里的情爱,总归是真挚的。

杨婉娴和昏阳王。

她的……亲生母亲和父亲,未尝不是爱的轰轰烈烈。

可到最后,现实却只是冰冷如斯,不堪入目?

谨姝拧着眉,自然不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而郑鸣凰一点儿也不慌,娓娓道着,“夫人仔细考虑,现下形势也不必瞒着谁了,江东王李偃重伤在四绶关外,我家主君卡在关内,如若短时间里没有及时医治,李偃恐命悬一线,李偃之死,其座下无数大将亦对我主君有些诸多威胁,战事拉扯得太久了,想必大家都累了。这场战争已到了分出胜负的时候。我家主君并无意坐那天家尊座,夫人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我家主君亦有条件。”

不等谨姝答话,郑鸣凰自顾自地接着说:“汝南封地不变,我家主君愿交出三成兵力以示诚意,但朝廷无权干涉汝南之政,我们可以不杀李偃,放他一条生路,但李偃终生不得为官承爵。”她笑了笑,“待夫人登了宝位,养在宫里头亦是不错的选择。”

谨姝听到这里,浑身的血液已往上涌,她赤红着眼,回她,“我不知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但我可以告诉你,算计我,或者他,不会有好结局的。不过你倒是给我提供了个新思路,若我夫君出了事,我代他登基也未尝不可,只是我这人,并无他的远虑和大局观,我若厌烦谁,第一个便屠他满门。”

谨姝讥讽一笑,郑鸣凰大约并无甚诚意,来次不过是羞辱她。她说这些话,也不过是随口怼她两句,她差不多也明白,何方势力拉锯,不过是争一个君王之位,但那位置,并不是谁都可以坐的。

第49章

关外的营地, 大帐里一片凝固似的冷寒,李偃没露面, 国阳郡主一身轻铠,立在那里,貌美而严肃。她亲自做使者来谈判, 身边只跟了一队轻骑, 这会儿侯在营地外头, 帐里只她一人,身边跟着一个瘦小长髯老头——刘氏而今的军师,若算起来, 是魏则的师弟, 比魏则入师门晚,天赋极高,工于心计, 更是始终把魏则当作劲敌。要不也不会让魏则栽这一跟头。

魏则低头嘲讽一笑。

是他对不住主公。

国阳对于李偃并不露面也并无感到异样,毕竟他现下受了重伤,她也没想着能见着他。

对着魏则说, “仗打到这个地步,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我也不必说黎民百姓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李偃、我, 如今是我们两方在争夺。我承认, 我一时无法撼动他。但他也暂时奈何不了我。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以严水为界, 划而治之。”

李偃的人肯让她进来谈,就是有意想听听她怎么说。

国阳并没有绕弯子。

年逾四十的她来说,野心已经被无休止的战争消耗,她恨李偃,但也没到拉着汝南百万军民垫背的地步,这场仗再打下去,确实不怎么好。

戎狄跃跃欲试,刚被李偃打击了一顿,蜷缩回了草原,但若关内接着混乱,难保对方不生事。李偃虽则现下受着伤,可大概也不至于到穷途末路的地步,而且李偃不同于她儿刘郅,刘郅是个自负到骄傲的人,对下头人,始终带着些傲慢,他喜欢锋芒毕露的人,下头几员大将全是猛将,收服的那些俘虏也全是雄才,正因为如此,那些人对刘郅只有畏没有敬,全是些随时都可能倒戈之辈,她现下是能镇压得住,可若哪天她松了气,难保不会被那些老狐狸吞吃得干净,而李偃这人虽是传言里的暴虐荒蛮,可事实上却并不傲慢,甚至有着虚怀若谷的宽广胸怀,底下全是精兵将强,也多有知遇之恩,忠诚高了不知几许。

不得不说,她有些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