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皆由天定,你的命我强求不来,你回去罢!”他看着我,眼神淡漠。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语,就将我放过,如同刚才那句“没有后悔药”一样轻易,无论是“天道轮回,必须付出代价”,还是“万事皆由天定,强求不来”都是他说了算。
说什么因果轮回,说什么替天行道?
人命的去留,全凭他一念之差。
这个人哪是修道之人?分明连人都称不上。
区别只在于畜生不会披着“天道”的借口来杀人而已。
“你受伤颇重,我叫人送你回去,可…现天色已晚,道童们都睡下了…”他皱起眉,眼中竟似真的浮现出担忧之色。
可我却再没了玩笑心思,只冷冷地回视着他。
“不如留宿在月华殿一晚可好?”
我握紧了拳头,提醒自己别再任性妄为,可理智却还是抵不住情感的强烈冲击,怎么也憋不出一句好话。
陆清眼见我透露出恨意,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以为然,“韩道友亦在月华殿,你若是打着回洞府见他的主意,就大可不必了。”
“你与韩道友相交甚密,共处一室——”
我再也懒得听他扯,干脆利落地直接打断道:“麻烦陆掌门送我。”
陆清眼见我透露出恨意,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以为然,自言道:“韩道友亦在月华殿,你若是打着回洞府见他的主意,就大可不必了。”
“你与韩道友相交甚密,共处一室——”
我再也懒得听他扯,干脆利落地直接打断道:“麻烦陆掌门送我。”
陆清在带我离开瑶月池后,就独自离去。
天色确实已晚,夜幕早已垂下,白日里仙雾茫茫的绮丽幻境再不复现,四周张牙舞爪的树影反倒添了几分鬼魅气息。
我凭借着白天的记忆,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瘸一拐地回到了月华殿。
白天留在地面上的血迹早被清理得一干二净,由白玉雕砌而成的大殿里烛火通明,我绕过前殿,悄声步入了后殿的客房里。
房内灰暗一片,与殿外的亮堂形成两个世界。
屋内摆设极其简单,床上隆起的一片黑影就显得格外醒目,这让我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目标。
今日的折磨让我彻底失去了耐性,也没了那份苦中作乐的调侃心思,自然不会像往常一样韩公子韩公子地叫,更不可能称呼对方为小筹筹了。
甚至,我此刻一句话都不想说。
我呆呆地站在床边看了他半晌。
事实上,除却门缝透出的零星光线外,屋内一团漆黑,我连他模样都没看清,更不知他此时究竟是昏睡着的,还是清醒着的。
我的身体早就到达了极限,疼痛不断地在加剧,我清醒地知道,自己得马上找张床或凳子之类的倚靠物躺下休息,可不知为何,偏偏站在这一旁发傻。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犯什么傻。
总觉得遇到不好的事情,就得找个人说说。
小时候不高兴,我就喜欢找父亲说话,每当被对方寄语男子汉大丈夫要心胸宽广时,我郁闷的心情总会被莫名其妙的自豪感所替代。
后来,父亲不在了,我就喜欢找母亲说话,每当被对方温言细语地安慰一番后,我就能感到即使前方有再大的困难,我也能咬牙顶上。
可是,再后来,母亲改嫁了。
我也逐渐意识到自己的不同之处——喜欢同性。
这无疑是十分痛苦的认识,可那时却再没人跟我说一句“男子汉大丈夫,要心胸宽广,不拘小节。”更不会主动求得那道温柔嗓音说“真正的男子汉面对困难要勇往直前啊!”
直到我去异地上学时,遇到了邵兵。
我每逢心情不爽,就喜欢跟这货去烧烤摊喝喝酒,啃啃串,顺便将阶级斗争的敌人喷得体无完肤。
可后来,我喜欢上了林野,许多心事就再也不能跟烧饼分享了。
再后来,我与林野的事,以一种格外屈辱的方式展现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分手,写检讨,搬宿舍。
然后,一个人租房,打工,吃饭,上学,我所有的喜怒哀乐,也只有那台破电脑知道了。
再然后,我就穿越了。
尘封的记忆如浮光掠影般在脑海一幕接着一幕。
也许只有借那句经典的四十五度忧伤才能完美倾泻出我逆流成河的悲伤。
想着想着,我竟然笑了出声。
我想大概是被传说中的黑色幽默所感染了。
那团黑影在我噪音的攻击下终于有了些许动静。
他翻身坐起,面向着我。
我眯起眼,仔细看了他好半晌,最终不得不带宣告失败地点燃了一盏烛火。
火光微醺,一室静谧。
韩筹那张平凡至极的面容在烛霞的辉映下,竟也有些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