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梨很不喜欢他,觉得他翻脸比翻书还快。
聂不凡把面前毫不新鲜的黍果一踢,几个野果子咕噜滚到周梨脚边。他开口了,言简意赅地命令:“你,去打些野味来与我吃。你,给我待在这里。”
前面一个你是指周梨,后面那个你就是江重雪了。
周梨不满他颐指气使的模样,“凭什么?”
他嗤笑,“怎么,你不想要这情郎的命了?你敢不去,我现在就杀了你的情郎,再杀了你。”
周梨小脸一红,“你胡说八道什么!”
聂不凡大笑。
谁知江重雪竟出奇地听话,把袍子一掀,盘腿坐了下来,“没关系,阿梨,你多打些来,正好我从山下沽了壶酒,你一并带来。今日有幸遇到前辈,我正好与前辈对饮。”
第15章 聂不凡2
周梨惊讶地盯着江重雪看了几眼,犹豫片刻,跑出山洞去打野味。
江重雪极少对一个人这样恭敬,说是恭敬,不如说,是给足了面子。
这实在不是江重雪的做事风格,周梨与他在一起这么久,知道江重雪脾气火爆,看不过眼的人他懒得搭理,若对方惹着了他,他一定加倍奉还。
周梨可算得是性子宽裕,极少生气的,但是那聂不凡连她都看不顺眼。
江重雪必有所图。
山中有江重雪布下的猎洞,她拂开掩人耳目的杂草,看到洞底已有猎物掉进了陷阱,低低嗷叫。
在谷底待久了,她现在手法已十分利落,把猎物取出后洗净,再剥皮拆骨烤熟,香气扑鼻,撕下来一尝,味道也是一流,不比外面酒楼里的差。
这套烤肉的本事她现在越发熟练,即便是将来她和江重雪从这里出去了,也能开家店铺支个炉子,自给自足的同时还能生意兴隆,也不怕会饿死了。
周梨胡思乱想,把烤肉和那一壶清酒拿在手里,三步并做两步,走得飞快,期间还试着让身子飞起,竟也能给她飞出一小段距离了,骄傲感油然而生。
若非是想到要给山洞里那个怪人送食物,她早就笑了出来。
天色已晚,山坳上最后一丝光亮消散,一轮硕大的月亮挂在崇山峻岭之上,山顶被月光漫漫地压着。
周梨带来了一小根蜡烛,进山洞后用火折子点亮了,先烧出几滴蜡油来,再把蜡烛放上去。
凉风嗖嗖地往洞里穿梭,这深秋时节,山里已较外面冷了许多。
火光亮起后,总算把这个山洞看清。
四周是黑褐色的陈年石壁,布着绿藓,也不知历了多少岁月。
用玄铁制成的链条就深嵌在石壁里,扣住了聂不凡的手脚和琵琶骨,不止如此,铁链上还生出一寸长的倒钩,用以封住他的奇经八脉,稍微一动都是刺骨钻心的疼。
换了常人,想必早已昏死过去。
不过聂不凡像是习惯了,抢过周梨手里的食物,沾了满嘴的油光,吃的时候喉咙里发出嗬哧嗬哧的声响,野兽一样。
其实不能怪他,求醉城的弟子隔三差五才下来一趟,给他送些根本不是人吃的东西,他恐怕都记不清楚有多久没有尝到肉味了。
求醉城的人明显是想饿死他,可是他照样活得好好的,多年来内力不减反增。
“他莫不是妖怪吧。”周梨对江重雪说,什么人能两三个月只靠这么点食物就活的。
“是龟息术。”江重雪道,“你忘了我们进来时他在做什么吗?”
聂不凡在睡觉。
可是,便是睡着了也会饿啊,她就时常被饿醒。
江重雪白她一眼,脸上写了“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吃那么多睡着了还想着吃”。
周梨做个鬼脸。她以前流浪的时候是吃不好,现在有的吃了当然是胃口大开,况且她还在长身体,现在又开始练功,所以常常觉得肚中饥馁,经常喊饿。
江重雪道:“龟息术这门武功可让身体如冬眠一般,即便少食少饮也不会死,不过这门功夫须得有强大的内力为底子,所以练成的人不多。”
聂不凡已消灭了他手中那一大块烤肉,把零星的骨头吐在地上。
周梨和江重雪连半口都没分着,只能啃野果。她好几次想从他手中夺过那只烤肉,但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心下很是愤懑,不过看到肉上已沾了许多他的口水,她顿觉恶心,对那肉也没了食欲。
江重雪手里的野果只啃了一口,抬头凝视。
周梨随他的目光看去,才发觉周围的石壁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虫子。
前次被哥舒似情的毒虫吓得不轻,她忍不住抖了抖,努力眯起眼睛,才看清了原来不是虫子,是图形。
那图形画的是简易的小人,姿态不尽相同,她看了好久,发现那小人或躺或卧,或是打坐姿态,旁边还写了很多周天运气的法门。
这里只有聂不凡一人,这些画想来是他用铁链刻上去的。
“真奇怪。”周梨听到江重雪低头喃喃,她不明就里:“怎么?”
江重雪没有理她,他正照石壁上所写的字运气,眉头深皱,忍不住抬头看一眼聂不凡,不成想聂不凡大口咀嚼着嘴巴里的食物,也在看着他,他连忙敛眉正坐。
“我聂不凡创出来的武功,也是你个奶娃娃能懂的?”聂不凡嗤笑。
“不敢。”江重雪微微垂首,火光跳在他眉眼上,外面夜色更浓了,他的声音和山风一样清清凉凉,“只不过……”
“什么?”聂不凡最不耐有人说话说一半的,没想到周梨也和聂不凡一样,两人异口同声地发出这句诘问,问完各自嫌弃地瞪对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