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工匠点点头,于是把凉棚改成了小茅屋。
几天之后,周梨第三次去请他:“下雨漏水。”
工匠二话不说,帮她把屋顶的茅草改成瓦片。
折腾一番后,周梨打量这座小巧质朴的小木屋,终于满意了,而浮生阁的弟子们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做完这些。
她为了尽量不打扰到浮生阁,所以每天只上山两次去看江重雪,午时一次,戌时一次,那些弟子掌握了她的时辰,也不至于再被她吓到。
浮生阁所在的此山并不像其他名门世家,是圈禁起来不允许普通百姓上山的,谢天枢从未如此规定过,所以山下的猎户以及药农时常去山中打猎采药,几次之后,倒与周梨熟悉起来,周梨还经常给这些老百姓跑跑腿。
众人看着她做这些事,实在不知这姑娘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一直到某一天,谢天枢下山访友,半月后归来,周梨从她的小木屋里出来,向他问候:“谢前辈回来了?”
谢天枢点头,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周梨直觉他有话要说,安静等候。
他淡淡地开口了:“你打算一直这样吗?”
周梨定定地站着,不语。
谢天枢道:“你打算把三年的时间就花在这里吗?”
周梨道:“江重雪在这里,所以我也要在这里。”
谢天枢回头看她:“原来你活着,只是为一个人而活的吗?如果他死了,你是不是也不用活了?”
他停了片刻,才道:“当然,人人皆有选择,如果这是你的选择,也没什么不好。”
周梨一怔,似乎明白了他要说什么。但谢天枢没有多言,上山去了。
周梨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去想谢天枢的话。
周梨悟了,不知为什么,在悟人话语这方面,她好像总有些无师自通。
这世上有很多人都在为着一个人或者一件事而活,当他们失去了为之而活的目标,便也就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
就好像现在的她一样。
世人将其叱责为软弱,其实,一个人怎么活怎么死,和旁人又有什么关系,旁人又有什么资格置喙,所以谢天枢说这是“没什么不好”。
在遇到江重雪之前,她只为活着而活着,遇到江重雪之后,就开始追随他。
谢天枢看透了这点,希望将她点拨,告诉她,也许她不止有这几种选择,她该去试一试其他的。
当然,这不是要她放下江重雪。江重雪就在这里,永远是她心中最重要的,这点,无论她在做什么,在何处,都不会改变的。
谢天枢想要告诉她的,便是这些。
这一日,艳阳高照,上午周梨帮药农把一篓筐的草药搬回药庐,为了答谢她,周梨收到了一篮子马蹄。
她起初不知马蹄为何物,揭开笼布一看,才知马蹄是这乌黑果子的名称,用匕首削下一圈皮,露出里面雪白的果肉。
午时她提着这篮子削好的马蹄上了山,到了江重雪房门前,才想起江重雪根本还不能吃这等硬物,于是把它分食给了诸位弟子。
那名因为滑进药池磕破了头的弟子今天戴了顶毡帽,遮掉头上的乌青。
虽然周梨很内疚,但还是忍不住想笑,向他致歉之后,那人竟还红了红脸,摆摆手,以示没什么大不了的,周梨把一个滚圆的马蹄塞进他嘴巴里。
之后她去镇上采集了一些干粮和两个水囊,清算了自己荷包里的银钱,发现还很够用,镇定地拍拍荷包。
她把这些都挂在了马背上,已是落霞时分,快要戌时。
看守江重雪的弟子看到她踏着霞光而来时,并未惊讶,早已习惯了她的出现,所以只在门口唤她一声周梨姑娘。
周梨微微一笑,伸着脖子想看看江重雪。那弟子也像往常一样,说:“进来吧,反正阁主不知道。”
周梨思前想后,还是摇头,就此下山。
这天,她好几次转身顿足,那名弟子颇觉奇怪,问她:“周姑娘,你没事吧。”
“你替我好好照顾他,多谢了。”周梨微微躬身,那名弟子微愣。
下山之后,周梨解开了拴在树上的缰绳,翻身上马。
那座小木屋沐浴在橘红的落日里,出奇宁静,她原想拆了它或者烧了它,但思及可以给上山的人做一处歇脚的地方,便让它继续存在着了。
她徘徊良久,骏马低头发出好几声厚实的鼻息,她拍拍它的脖子,问道:“我们去哪里呢?”
江湖之大,天下之大,难道还怕无处容身么。
况且,无论走得多远,至少她知道,有一个人,在这里等着她。
周梨心里忽然有了无比的勇气和信心,她弯起嘴角微笑,驱马前行。
回头最后看一眼,浮生阁氤氲在霞光与雾霭山岚中,别样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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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会盟
周梨计划是要去找叶家兄妹, 湘西一别后, 至今未有他们的消息,不知他们有没有逃出来。
从姑苏取道前往小金刀堂, 路途遥遥,好在她心无旁骛,也不急着赶路, 地图研究了半天, 打算迂回绕路,正好看看路上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