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素素看向那白衣人:“游龙刀是武当绝技之一,普通弟子修习不得,也不太可能是偷师。宋大哥,你可知你派门下是否有过忤逆之辈?”
白衣人点了下头:“我有一亲授徒弟,十年前曾叛离武当,他资质极佳,尤其是刀法上的造诣,可谓出类拔萃。”
周梨问:“他为何叛离武当?”
白衣人低下头,很久,他才开口:“此人的父亲曾是朝廷的一员武将,当时,因他受邀参加了朝中另一员武将的生宴,便被当今圣上定为结党营私,全家抄没,死刑者一半,发配充军者一半。”
江重雪忖度着问了一句:“那是何时节。”
白衣人记得很清楚:“绍兴十一年。”
绍兴十年起,赵构开始打压朝中武官,三四年间,许多武将都受了不白之冤。
“当时那名弟子求我襄助,但因我曾得罪过当今圣上,未免武当派再受牵连,便关闭了武当派的山门。那时武当派已半为隐居,我亦爱莫能助。之后,那名弟子便愤而离山,从此不知去处。”
他慢慢说完,脸上起了些风波,约莫是记起了当年的人事:“游龙刀是我亲自传授给他的,我派弟子中,习得游龙刀精髓者,少之又少,他是其中之一,只是没有想到,他投靠了秦桧。”
周梨更加疑惑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若说是赵构害了他全家上下,他本该去杀了赵构才是,为什么要跟随秦桧?
杨亭坚脸色较之方才凝重了很多,问江重雪:“还有吗?”
周梨挺身:“我还有。我也与其中二人交过手,皆是使剑的,我记性没有那么好,但我尽量使出来。”
周梨挥起却邪剑,偶尔停下来思考一下,再继续下去。
因此她的剑法使的断断续续的,没有几分眼力的当真看不出来。
毕竟过去了那么久,她已忘了大半,能使出几招已算极好。
没想到使完之后,其中某个招式当真被认了出来。
“是名剑山庄的剑法,”哥舒辞道:“当年名剑山庄得罪了朝廷,朝廷出兵镇压。名剑山庄弟子武功不俗,血战了几天之后,朝廷无力将其拿下,最终推出了一门红衣大炮,这才把名剑山庄终结。”
周梨齿冷:“名剑山庄究竟怎么得罪朝廷了。”
哥舒辞道:“不过就是给岳元帅凭吊了一番而已。”
周梨张了张嘴,杨亭坚告诉她:“当时岳元帅死于风波亭,天下哗然,尤其是许多江湖门派,都义愤填膺,大有造反之势。圣上为以儆效尤,便拿名剑山庄开刀,想要杀鸡儆猴。”
周梨的眉头皱得无法舒展:“可是,既然名剑山庄是因为祭奠岳元帅而死,为何门下弟子,还会追随秦桧左右?”
这就像千古难题,困扰着周梨无法理出头绪。
片刻后,那白衣人道:“也许以毒攻毒,也是解决之法。”
周梨道:“前辈何意?”
白衣人静静垂首,想让周梨自己去想。
周梨与江重雪互相看了一会儿,脸色慢慢变得古怪。
他们两皆是聪慧之人,稍加点拨便可想通。
但想通之后,周梨仍不能置信:“不,这不可能。”
她寻思良久,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辞藻,脸色都暗淡下去,只觉古怪异常。
这天下为何水深火热?
因为君王不明,奸臣当道。
可是,是不是换了皇帝,换了臣子,就可把一切肃清了?
从徽宗到钦宗,再到赵构,已历三朝,可天下依旧是个糟粕模样。
大宋已经不是烂在了表面,而是烂在了根里,除非连根拔出,改朝换代,不然,无法做到真正扫清一切。
要拔除这样一个朝廷,还有什么好办法?
也许只有借助外力,借助虎视眈眈的金国。
秦桧勾结金国,终有一日,待宋朝气数已尽,他便会联合金国,攻入中原。
这就是所谓的以毒攻毒,借助外势,颠覆大宋。
这在周梨和江重雪看来,无异于是疯子才会想到的方法。
也许有这想法的那八人的确是疯了,经历过在一夜之间痛失亲人、满门被灭,以及其他尚不知晓但可能更为惨烈的原因,他们的所作所为早已不同于常人。
杨亭坚叹道:“没想到昔日的名门弟子,竟已堕落至与奸臣为伍。”
无求和尚大为恼火:“那又如何?不过是朝廷逼良为娼罢了。”
杨亭坚被他的用词逗得一乐,笑道:“说的是。”
他抬起头,看向周梨和江重雪:“你们两所求之事,恐怕我难以答应。”
见那两个后生顿时如被霜打过,杨亭坚却继续打击:“只怕不止我,你们应该也和我一样,并不想答应吧。”
那四人默认不语。
周梨性急起来,劝道:“前辈们武功高强,如果能得你们出手,成功的机会会大很多。秦桧此贼,难道前辈们就不曾恨过他么。”
“恨他有何用?”杨亭坚笑叹,“你还是太单纯,不了解这朝廷里的水有多深。你以为这烂到根里的朝廷,是仅凭秦桧一人造成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