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了？

徐墨衍爬起来打开门出来，看到坐在堂屋里正在和卫青城说着话的人，怔然一愣，“姥爷？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

正在说话的干瘦老头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来，看见他，呵呵一笑，“睡醒了？我两点过来的，小卫叫了你半天都没叫醒呢，还要不要睡会儿？”

徐墨衍挠挠后脑勺，“啊？”他睡得有这么沉么？

“听说你忙了一上午，田里的棚没啥吧？”老爷子的精气神相当好，说话也是虽然声音温和慈祥，但是听着就觉得中气十足。

“嗯，没事儿，就是积了点水，开了口子放出去了。”徐墨衍顺手拎了一把椅子，椅背朝前，姿态自然随意的跨坐上去，半个身体都搭在椅背上。

他一坐下，才发现，之前在屋里听到的说话声就是姥爷和卫青城在说，他倒是不奇怪这两人能聊得起来，姥爷是个随和的人，跟谁都能聊起来，他家卫先生是个见识卓越的，两人不愁找不到话题，他好奇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融洽得有点像老友，而不像第一次见面刚刚聊了俩小时的陌生人。

卫青城看他坐下，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徐墨衍顺手接的自然，接过就一口灌了一半，“姥爷，您怎么想起过来了？”

“我反正闲着没事，昨天的暴雨那么大，怕你的田被水淹了，想找个人哭都找不到，所以我就来看看。”老爷子笑笑道。

徐墨衍哭笑不得，“我有这么没出息吗？”

老爷子笑，“那可不一定，你说是吧，卫老弟？”

卫青城只是笑了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算是给媳妇儿留足了面子。

徐墨衍却听得瞪眼，卫老弟？！

老爷子跟他家这人称兄道弟？这乱七八糟的什么跟什么啊？！

第七十四章 我见识浅薄

晚霞余光挂在山梁子上，虽然是黄昏，余晖也只带着一缕淡淡的暖黄色，投射下来的影子带着迷迷糊糊的白影。

“……李渊本来是隋王朝的贵族，靠继承祖上的爵位，当上了唐国公。公元617年，隋炀帝派他到太原去当留守，镇压农民起义，开始他也打过几个胜仗，后来看到起义军越打越强，越打越多，他也感到紧张起来了。李渊的四个儿子中李世

民算是最有胆识的一个，平时喜欢结交有才能的人。人们也觉得他慷慨好客，喜欢跟他打交道。他看准隋朝的绕治长不了，心里早有了自已的打算。

……刘文静跟李密有亲戚关系。李密参加起义军以后，隋炀帝下令捉拿李密亲友。刘文静受到株连，被革了职，关在晋阳的牢监里……

徐墨衍听着姥爷那带着岁月沧桑的低沉嗓音，不急不缓的娓娓道来他最喜的那段久远历史，收回了已经踏出门槛的脚。

老爷子就这点爱好，他最喜欢唐朝初年那段混战的故事，他从小时候就开始听他讲，这么多年，姥爷一直反反复复的讲了很多遍，听得他砚在几乎都能倒背如流，可是姥爷一有空闲坐下来的时候，或者谁把话题带到任何有关唐朝的那些个历史人物身上时，姥爷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完全停不下来。

卫青城坐在一旁，偶尔插一句独到精辟的见解，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安静的听着，点头附议，或者微笑，不时抬手执壶给老爷子的杯子掺水，气氛温馨和谐。

徐墨衍靠在门框上，看着两人忍不住摇头，看不出来，这两人居然这么聊得来。

这都几个小时了，还兴致勃勃的？

看战事还在半路上打着，估计这一茬儿一时半会儿也讲不完，难得看到姥爷能找到这么一个志同道合的听众，讲得简直眉飞色舞的，徐墨衍也不好去打断。

他悄声回了屋去准备晚饭。

晚饭准备好已经是七点了，院子里老爷子还说得起劲，徐墨衍干脆就把饭摆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他连着跑了几趟，那两人谁也没说帮把手，徐墨衍无奈，得，姥爷这向来闲不住手脚，走到谁家里都要帮着忙进忙出的，今儿居然也稳坐如山，他家卫先生还真是好手段，哄得老爷子这般高兴。

看着媳妇儿把饭摆在桌上，卫青城不着痕迹的打断了老爷子，让他转战到了饭桌上。

“……可惜啊，我年轻那会儿收藏的一整套古本的隋唐演义给三儿的大舅撕了一本拿去叠了三角板玩了，剩下的两本后来遭洪灾的时候没抢赢，也被水淹了，让我呕得捶足顿胸的。”拿着筷子，老爷子叹息的摇摇头。

徐墨衍给姥爷到了一杯酒椎到他面前，有些无奈的失笑，“姥爷，这都多少年前的老事儿了，您还伤心呢？”

徐墨衍跟着老爷子生活了几年，后来耳浴目染，对姥爷这辈子最大的一宗憾事他自然相当清楚。

老爷子心胸豁达开阔，这一辈子什么得失都不计较，也不在意，唯独在意的就是那一套书，为这事儿，肖家大舅没少被数落，据他自已说，这辈子唯一的两次挨揍，就是为了那一本书，他自已都不知道上哪儿去哭去。

他以为那垫箱底的破旧老书是废纸，也没多想就拿了去跟小伙伴叠了三角板玩了，结果那些写着毛笔字的废纸三角板被自家老爹看到之后，简直就是一场让他做噩梦的灾难，他哪里知道那是父亲最珍爱的收藏？

“那是我太爷爷给的，我珍藏了半辈子，就那么毁了，我身无长物最艰苦的日子都没舍得动那书的主意，结果居然就那样毁了，哪能不心疼？”老爷子嗔怪的瞪了外孙子一眼。

徐墨衍撇撇嘴，可是挤兑老爷子，“您教我的啊，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不要过分计较得失，要学会豁达的看待那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算是皇帝死了也就是黄土一捧，没啥可在意的不是？”

老爷子笑，到也不在意孙子这挤兑，只是有些感叹，“可是人生在世，总有那么一样是让人执念的，再豁达也放不下的。”

卫青城听着老爷子的话，眉峰微微一动，目光落在对面的媳妇儿身上。

徐墨衍一抬头，正对上男人那深邃的目光，他眨了眨眼，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

老爷子的心思还在他那套被毁的古本上，没注意到眼皮子底下这两个人的异样。

卫青城看着媳妇儿别开眼，也没闹他，只是转头对着老爷子说，“老爷子，我那正好有一套隋唐演义，等我回来的时候给您捎过来。”

“啊？你有？”徐墨衍也愣了一下，“你还收藏这玩意儿？”

卫青城笑了一下，“朋友送的。”

“不用！不用！不用麻烦，我现在的眼神儿不大好了，看不了书喽。”老爷子却摆摆手。

“也是，我确实很多年没看见您看书了。”“徐墨衍点点头。

老爷子喜欢说故事，习惯唠嗑那些历史故事，记忆力相当好，他脑子里就装着一本又一本的书，一个又一个朝代的故事，根本就用不着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