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北秦的战事,独孤清在锦州起兵,昔日对独孤寒统治不满的门阀和地方官也纷纷响应,独孤清的势力不断扩大。虽然独孤清打着的是“清君侧”的旗号,真实用心路人皆知,独孤寒不会糊涂到为了讨好独孤清自断羽翼,不但如此,反而对段家与陆家的人加以重用。而他的明智并不能扭转对他不利的战局。因为战场上的接连失利,两家人才逐渐凋零,显赫一时的门阀难免走向衰落。在以后半的年里,独孤清已经占领了北秦的半壁江山,纵然没有的大齐的支持,他的势力也能与独孤寒抗衡。
楚奕宸并不想为支持独孤清让大齐兵力过度消耗,早在解除锦州之围后,齐军就退回了烟霞关,唯有楚宜煊率几千精锐留在锦州,与独孤清和宋家军一起作战。楚奕宸明白楚宜煊的用心,独孤清已经失去了武功,在打江山的过程中,一个不会武功的主帅到底难以服众。楚宜煊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大齐皇帝对独孤清的态度。
十二月,初冬的第一场雪降临金陵,带来的,还有睿王战死的噩耗。
睿王在一场决战中身受重伤,不治而亡。他的尸首被葬在烟霞关,驿馆装入灵枢被送回金陵。
次年,皇后迁居济州行宫。
冬去春来,人间四月天,暖洋洋的阳光笼罩着行宫花园,一草一木都焕发着勃勃生气。清妩坐在树下,带着恬淡的微笑,看着庄珹的一双儿女在园中追逐嬉闹。
庄珹和沈馨儿成婚四年,两人膝下已有了一对双胞胎儿女。静菀在两年前就被独孤清接到了锦州。独孤清已称帝,定都锦州,和独孤寒的朝廷并立。北秦再次陷入分裂,这就是对大齐最有利,也是楚奕宸最想要的结果。
而她到济州已有两年,金陵的一切,仿佛都已经成了上辈子的事。
当年随楚奕宸回金陵的那段日子里,她不是没有动摇过,而宜煊的死,仿佛又斩断了她与楚奕宸之间的最后一丝希望。
她无法忘记宜煊,无法带着对他的刻骨思念和楚奕宸像过去一样相处。
沈馨儿从远处走来,两个孩子立刻停止了玩闹,一声声“娘亲”的叫着本想沈馨儿,一左一后将她抱住。
清妩笑了笑,曾几何时,她也曾这样在父母膝下承欢,可现在她却不敢再见他们,她害怕面对他们的失望,尤其是母亲。
她为什么要长大?为什么要遇见楚奕宸和楚宜煊,为什么和他们纠缠不清……
爱到底是什么?明明伤人最深,却不舍得放下,最终却还是什么都留不住。
沈馨儿蹲下身,抱住两个孩子一人亲了一下,然后让侍女带孩子去玩。她走到清妩身边,“清妩,有一人想见你。”
“谁啊?”清妩懒懒的问。
“是睿王。”沈馨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叹息。
清妩一怔,大脑一片空白。
是她听错了,还是沈馨儿在和她开玩笑?
沈馨儿深深看着她,有些心痛的说;“他真的是睿王,至于他是如何瞒过世人的,你见了他自然就知道了。”
清妩缓缓站起身,他真的还活着吗?可既然他活着,为什么让世人以为他死了,为什么骗她?
而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还活着,只要她还能见到他……
将军府的厢房里,她真的看到了他,白衣胜雪,英武依旧,依然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宜煊。”她泪如雨下,如一只蝶扑到他的怀中。
“为什么骗我,为什么?”她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膛,声音带着哽咽。
楚宜煊握住她的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妩儿,对不起……”
清妩用力挣脱开他的手,含泪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听说你和皇兄回了金陵,以为不管你是否作出决定,你的心都已经倾向了皇兄。后来我在战场上受伤,我不想让你再牵挂我,才出此下策……当时大局已定,一旦独孤清有和独孤寒分庭抗衡的能力,皇兄便不会继续支持他,大齐已经不再需要我了,而我却不知该如何面对皇兄……”
楚宜煊轻抚着她的面颊,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双眼却痛苦地合上,再睁开,深瞳中弥漫着一片痴迷的雾,温柔而悲伤的笼罩着她。“我没想到你竟会离开金陵,妩儿,也许我已经没有资格这么问了,但我还是想知道,你迁居到此,是因为我吗?”
清妩没有回答他,只觉得嗓子痛得厉害,而楚宜煊静静与她对视,渐渐从她含泪的双眸中找到了答案。“他并没有半分对不起你,你迁居到此,只是因为我……”艰难的说出这句话,他伸臂将她拥入怀中。
清妩喃喃地说;“你骗了我两年……”
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我只怕再不出现,你会一直留在这里,我不能让你承受我前经历过的折磨。”
清妩亦紧紧抱住他,近乎于贪婪地呼吸着他熟悉而久违的气息。她为什么不能原谅他,他放弃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为了成全她,虽然骗了她两年,可他们还有一辈子,不是吗?
然而,她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背后看他,沈馨儿已经离开了,理智告诉她,房中除了他们,并没有第三个人。
她缓缓回头,仿佛楚奕宸正站在轩窗前,眸中萦绕着悲凉,深沉而无望地笼罩在她的身上。
而窗前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地的阳光,仿佛是他的悲伤幻化而成……
她的手臂无力地垂下去。楚宜煊垂眸看她,“妩儿,如果两年前我回到金陵,我们有没有机会?”
清妩避开他的注视,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不能只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楚宜煊叹了口气,“我已经托你兄长将我活着的消息告诉皇兄,我想他会照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