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大衣口里拿出那张被他揉成褶皱的纸,她该是去北欧了,二十九岁到北欧去死,可是安言,你才二十五啊。
萧景意识到他被安言抛弃了,那天晚上他不该这么生气,他更不应该三番两次说怎么不是你去死这个话。
安言在他的人生里卑微地活了三四年,已经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戒不掉的习惯。
他能清晰地记起那天她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字里行间隐含的意思,她那个时候,早就已经站在上帝视角跟他说话。
她说,问问你好不好而已,宋子初死了你很伤心对不对?
萧景记得他当时没回答,因为伤心么?好像谈不上。
他问她,安言,她死了你知不知道?
她回答的语气也很平常,完全没有出事那天晚上的绝望和悲哀,他以为她心是冷的,根本不在乎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殊不知,她恰恰是清楚宋子初还活着,却执意不告诉他
所以从爱走到恨,并不需要很长的时间,所以她才会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你终究会得偿所愿的,恭喜你,我开始恨你了。
……
萧景开始回萧山别墅住,将以前她送他的所有礼物都翻了出来,拆开的和没拆开的他都看了一边,最后又找了一个箱子,全部放在卧室里。
她的书房被男人翻了遍,安言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属于她的任何东西都还在,落地窗前的花架上还摆着未完成的画。
除了没有人烟味儿,没有她,萧山别墅跟平常没什么区别。
在她书桌右手边的抽屉里,男人翻到了那枚被她用链子穿起来的戒指,那天下午,他拿着那条穿着他戒圈的戒指在她曾经坐过的椅子上坐了一下午,什么都没干,却想了很多。
直到,某天清晨。
他一个人躺在曾经属于两人的卧室大床上,楼下传来噼里啪啦地搬东西的声音,最近他浅眠,几乎在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有那么一个瞬间,好像回到了以前,她某两次起来给他做早餐的时候,也跟现在的情形差不多,只不过噪音没么大而已。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偌大的客厅,曾经很多她精挑细选的家具被人弄得散乱,好几个工人开始着手准备将东西搬出去——
那一瞬间,有极大的恐惧从男人的胸口往全身蔓延……
管事的人似乎也没有料到这别墅里还会有人,他怔住了,有些惊讶地看着从楼梯上快步奔下来,他衣衫还算整齐,身材颀长,只是没穿鞋,望着他们的目光充满阴鸷。
带头的人问,“先生,您怎么还在这儿?”
这别墅按照道理来讲,一个星期前人就应该搬空了,可看他这副样子,很明显是刚从床上起来。
萧景站着没动,垂在身侧手指紧紧握成拳头,语气寒凉逼仄,又带着某种接近答案的轻颤,“什么叫还?”
管事的看着他难看的脸色,无端有些渗人,难道是这家人没沟通好麽?可现在的户主说了已经跟原户主沟通好了的,什么手续都办好了。
想到这里,他底气足了不少,“这座别墅早前就被原户主卖了,你难道不知道吗?按照道理来讲,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