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早早地就拿了伞站在车子外面,她想上前将伞递过去,看着远远地看到那两人的状态,茯苓止住了要递伞上去的念头,就那么沉默地低着站在一边。
直到坐进了车里,他都没敢用冰凉的手碰她,眼神晦暗不明又固执,现在才回答她的话,“真的想走是不是?。”
安言原本低着头,听到他这句话,抬头看着他,眼神有些空洞。
他眼里的情绪很深又很浓,“好,等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安言怔怔地盯着窗外,身体慢慢回暖,可脚踝却有些疼,那毛病终究还是落下了。
想起在北欧摔下山的那次,醒来入眼便是满室刺眼的白,医生宣布她的退可能会留下旧疾,究其一生也好不了了。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了快两年,后来才明白,原来早就已经时过境迁了,什么都变了。
此刻,她轻笑,语气温温柔柔,像是从未看到过他目光里无尽的悲哀,而是看着窗外慢慢开口,用以前那样眷念的语气唤他的名字,“萧景啊,我以前很爱你,可在我醒来的那天, 有那么一瞬间,我多希望医生诊断的是绝症,这样我就可以说,我等不了你一辈子了,但我可以盖上棺材说,余生真的只爱了你。”
可是你知道吗?
我早就爱不动了。
可——余生好长,你好难忘。
安言慢慢闭上眼睛,眼前又渐渐浮现起她被积雪掩埋的情景,她从未叫过他的名字,可是他的脸却深深地映在了她的脑海中。
毕竟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在某些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他。
毕竟他还是她孩子的父亲。
虽然那个孩子,在她从未知道的时候,已经悄然离开了她将近两年,那样意外当中,她没死都是万幸了,那个孩子自然是保不住的。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萧景亦没有抬头看她,而是低着头,昏暗的光线下,有晶莹的液体从眼眶中滑落。
安言突然轻轻地笑出了声,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慢慢转头看着他。
空气里,他身上清冽的味道混合着红酒味传进她鼻息,安言弯着唇角,上手朝他伸过去——
女人微凉的手指慢慢捧起他的脸,指腹触及到什么湿湿的液体,还因为之前有酒液,所以触感黏黏的,借着光线,安言看清了, 那是从他眼眶中流下来的眼泪,泪痕就那么遍布在他的俊脸上。
但他的脸比她的手还冷很多,安言定定地看着萧景的眼睛,嗓音很轻,她说,“萧景啊,你让我离开吧,我跟你保证好不好?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从此以后也不会有别人,我这一生,所有的爱都只给你,我的余生就算没有你,也不会有其他的人,好吗?”
我的余生就算没有你,也不会有其他的人,好吗?
好不好?
不好。
男人就那么看着她,情绪极度压抑,有更多的,疯狂的泪水从他的眼眶当中滚落,蔓延在他整张脸上。
让她跟着他,到底是多么苦难痛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