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撕!”
夏季的天总是亮得很早, 五点半白蒙蒙的光亮就透进了屋。
昨天被数学折磨了几个小时, 就连在梦里,姜舒都在奋笔疾书地做题。倏地偏一下头, 梦里写了满满当当的卷子又变成了一张白纸。
姜舒的弹簧床紧贴着墙,楼道里细微的动静都能听得清楚。
“嘶!”
短促又轻微的声音一闪而过,跟姜舒做数学题的噩梦一样循环往复。
睁开眼, 昏昏沉沉的头有几十斤重, 翻过身揉了下眼睛, 枕头边上的手机显示着上午5:42。
“嘶!”
又是那个声音,在外面响了一个晚上, 到清晨还没结束。
抬手捋了把头发,本来昨天就没发泄出的愤怒和起床气同时冲上了头, 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 在姜舒的素质和理智还沉睡的时候, 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趿拉着鞋快步走到门口,挪开挡住猫眼的护罩,只看到一片淡黄色的东西。
用力地推开门,房门卷起的一阵小旋风在楼道里激起了黄色的浪。
“oh my gorrrr!”坐在楼梯上的冯梓懿被吓出了儿化音, 身子一抖,手里的笔都摔在了地上。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便利贴?
门上、地上还有手扶栏杆上, 全都被黄色的便利贴覆盖,一层还不算完, 那些没地方贴的索性堆在一起。
成百上千张堆在一起差不多有一米五高, 开门的时候有不少都飘进了屋里, 就落在姜舒的脚边。
便利贴上都写着歪歪扭扭的字,对不起的起,里面的那个“己”,无一例外全都被写成了“已”。
这也就算了,自己的姜还莫名其妙地多出一横来。
说起来冯梓懿也回国好几个月了,这写字的水平怎么还这么差。
连续三天都没有合眼,坐在地上悔过的冯梓懿面如土灰,深陷的眼窝一圈青紫,下巴几天没有刮的胡茬一直蔓延到鬓角,仰视着姜舒,冯梓懿委屈地眨了眨眼。
单手撑在门上,姜舒的半边身子倚靠在门框上,下意识地拉了下敞开的领口,没睡醒的脸写满了不高兴。
从门上扯下一片便利贴,看了眼上面写了五遍的“姜姐,对不起”,有那么一丢丢感动,但很快就又被之前的愤怒烧了个干净。
捻了下手指,那张便利贴像落叶一样掉在了地上。俯视着冯梓懿怀里一沓还没写的,姜舒轻描淡写地问:“写这么多对不起干嘛,又想作什么妖?”
冯梓懿一夜没有喝水,勉强咽了口口水,干涸的嗓子才能说出话来,“你昨天说不想听我说话,我只能写下来了。”
从昨天晚上一直写到今天早上,五个小时,加起来一万句“姜姐,对不起”。
除了这样,冯梓懿实在想不到在不说话的情况下还能怎么道歉。
“还挺真诚,”冷笑了一声,姜舒的目光落在了冯梓懿旁边的那一本策划案上,“所以是不是如果我不原谅你,你就打算在这写一辈子?让我们楼道的清洁阿姨喝西北风?”
冯梓懿被噎得说不出话。
哄小姑娘的这一套,对姜舒不管用。
双手交叉叠在胸前,姜舒歪着头打量冯梓懿的眼神像极了在动物园里看猴。脚背刮蹭着拖鞋,一副大姐大的做派,“是不是为了讨好女人,你什么都能做?工作也不管,生活也不打理。”
稍微弯下了腰,刻意压低了语气,“怎么?没了女人的肯定,你就活不下去是不是?”
姜舒总有一万种方法把人逼死。
还没睡醒的眼睛有些迷离,但眼神里的嘲讽一点不少,尤其是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每个字都像淬了毒一样,狠狠地扎在冯梓懿的心口。
胡说是不会让人生气的,偏偏姜舒每个字都没有说错。
本来就愧疚自己为程萱做得蠢事,再被姜舒这么提起,冯梓懿的眼神都变得扭曲。
姜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如水一般的眼神还有两片薄薄的朱唇,配上那一张东方女生最标准的鹅蛋脸,怎么看都该是个温婉的女人。
说话时也是轻声细语,怎么偏偏就是一条毒舌呢。
“身为一个艺人,你的时间就是用来道歉的吗?”
哼了一声,姜舒又问:“为了给我道歉,我猜你已经关机两三天了吧。”
赶紧护着口袋,冯梓懿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