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给盛博淞的那条三色的手链, 是尹珂在非洲特地为秦韩求来的护身符。
这次吵架算起来也有大半个月了,她一直忍着没去工作室找他。吃饭的事,尹珂意识到是自己太过分,但要她在心爱的人面前低头?
尹珂从来没有仰视过谁,秦韩是唯一能让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本来在他面前就卑微, 道歉, 岂不是让她这辈子在他面前都抬不起头了。
高傲如尹珂,心里认错一万遍也不可能当面说一句“我错了”。
找人转交自己的心意,是尹珂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回到家, 盛博淞从口袋里掏出尹珂的手链,犹豫了半天,还是跟姜舒开了口:“姜姐, 你能帮尹珂把这条手链交给秦韩吗?”
男人给男人送手链, 怎么都觉得别扭。
偏偏盛博淞还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要是秦韩一问,肯定会把尹珂交托他的事说出来。
想来姜舒也认识秦韩, 只好找她转交。
红色、卡其色、黑色, 接过手链的时候,姜舒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正主是谁:“尹珂让你转交的吧?”
姜舒是最了解尹珂的人, 今天她来找自己的时候就看出了她有心事,偏偏又一直没有开口。
能让她这么惦念的, 除了秦韩, 没别人了。
盛博淞点点头, 解释道:“尹珂本来想托你转交的,但是害怕你平常工作太多没时间,所以就找到我了。”
姜舒:“瞎担心。”
打量着这条纯手工编织的手链,上面被加了一颗白玉珠子,表面沾染的香奈儿五号的香水味经久不散。
尹珂成熟了不少,但就是不肯放下架子。
什么担心自己工作忙,都是假的,是怕自己会瞧不起她那点小女生的心思才是真的。
姜舒:“我明天刚好要去找他一趟,顺带着给他就行。”
趁着樊子晴最近还有势头,有几个红毯可以让她走一走。秦韩设计的礼服最合适不过了,要是能找来一身,樊子晴觉得能艳压全场,对秦韩的设计理念也是一种宣传。
秦韩住的地方在三环外,白柒按照导航找了好久才找到那处不起眼的公寓。
和大多有才的人一样,就算举办了个人的时装展,秦韩的日子也过得十分清贫。
秦韩从来不卖自己的设计,但那些练手的画稿依旧是不少收藏家的心头爱,为了得到一张,愿意一掷千金。
也正是因为有收藏家买这些废稿,秦韩才能有三餐温饱。
尹珂知道秦韩的脾气,也了解他的性格,所以从来不会说要给他钱或者资助他这样的话。
那是对他的侮辱。
当他免费的御用模特,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毕竟能省一笔钱是一笔。
“铛铛!”
住在一楼的拐角处,破旧的春联里夹了不少名片,有什么老板、董事,还有一些私人设计室,吃了闭门羹后,都会礼貌地留下一张名片。
秦韩从来没有拿来看过,任它们被蜘蛛用来结网。
“谁啊?”
老式住宅楼的隔音不好,趿拉着步子朝门走近,在外面的姜舒听得一清二楚。
推开门,穿着一身运动装的秦韩脸颊泛红,手里的威士忌酒瓶空了一半,耳朵上还别着半截铅笔。
看到姜舒,秦韩匆忙整了整衣服,“姜小姐啊,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又是上门买我设计的人。”
姜舒理解地点点头,说:“没关系。”
秦韩在创作的时候喜欢喝酒,喝酒能给他很多的灵感。
走进他五十平的小屋,地上、墙上全都贴着各种各样的设计,画板上已经设计完成的衣服全都上了色,每一张画纸的右下角都会有特殊的备注。
秦韩:“不知道姜小姐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姜舒拿出了一只深紫色的包装盒,打开盖子,里面装着尹珂要送给他的那一条手链。
瞥了一眼手链上价值不菲的玉,不用她开口,秦韩就猜到了她来这的目的,“是尹珂送的?”
姜舒点点头:“嗯,她抹不开面子,所以让我把这个手链交给你。”
转向创作的书房,秦韩朝墙角的那一堆东西扬了下下巴,又饮了口酒,说:“放在那吧。”
尹珂没少给秦韩送东西,手工定做的画笔、三百六十色的水彩、金丝楠木的画板……
只可惜,她送来的东西秦韩都没有用,只是放在墙角积灰。
秦韩从耳边抽下半截铅笔,瘫坐在椅子上时,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画板上创作了一半的衣服。
手腕上的飘带,还有缠绕在头发上的斑点丝巾,深黄色的短裙走得是撕裂风,墨绿色的短衫配以黑色,浓浓的异域风情。
看到纸上只有轮廓的画像,姜舒联想到了尹珂穿上这件衣服的画面。
“我之前听说你们在非洲出事了,”摇晃着手里的酒瓶,秦韩欲言又止,“她……还好吗?”
姜舒:“已经没事了,去非洲一趟,尹珂成熟了不少,你要是见到她,肯定会惊讶她的变化。”
秦韩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们见面就吵架,还是不了。成不成熟都不重要,她没事就好。”
这两个人真是一模一样的脾气,吵了架,谁都不肯低头。
分明心里是惦记着对方,还偏偏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拉来一张椅子坐下,姜舒翘起了二郎腿,轻描淡写地调侃道:“你们俩难道准备一直怄气下去?谁都不理谁?”
秦韩不说话,只是努着嘴打量着画板上的那一套衣衫。
抽出他手里的酒瓶,好久没有闻到这么浓郁的酒精味了,姜舒还真想找个杯子来跟他喝个痛快。
看得出来,秦韩很喜欢尹珂,尹珂也很喜欢他,分明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却没有在一起,看得姜舒这个局外人浑身难受。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说的就是此时此刻的姜舒。
秦韩比姜舒还要大了两岁,本该是比自己还要成熟的男人,但儿女情长的事,他还是一窍不通。
姜舒不解地问:“你不是很喜欢尹珂吗?干嘛总是躲着她呢?就算她家再有钱,也碍不上你对她的感情吧。”
秦韩又从椅子下面摸出满满一瓶酒,咬下封口的木塞,他无奈地摇摇头,“我不敢确定。”
姜舒:“不敢确定什么?”
秦韩:“不敢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喜欢我,或许是因为新鲜感呢?现在我或许对她来说很有趣,但以后如果遇到了别人,那我……”
扬起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秦韩的微醺的眼眶变得更红,“我承认我是胆小鬼,我害怕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我接受不了有一天尹珂面对我时的厌倦。其实现在的状态,就挺好。”
姜舒真的很想告诉他,尹珂有多么喜欢他。就算给她世界上全部的财富,也绝对比不上一个秦韩重要。
可是身为局外人的自己,连自己喜欢盛博淞的事都不敢告诉他,又怎么好意思强求秦韩?
天不怕地不怕的姜舒在感情上,也是怂包。
说不喜欢盛博淞是假的,只是她害怕袒露内心后,得到的结果会让她大失所望。
就像秦韩说的一样,现在的状态就挺好。
能假装盛博淞的女朋友一段时间,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