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文人就是因为考取功名前就名扬天下,结果提前被圣人另眼相看,只要杀入最后一重,便能得个远超自己水准的好名次!就是留在圣人身边伴驾也不稀罕。
牧清寒对两个弟弟很有信心,虽然此番不中,可他们太年轻了,又好学,黄榜高登只是时间问题,而若是能事先打响名声,必然能事半功倍。
如今文人大多只端坐朝堂,便是偶尔游学,也必然挑了风景如画的时间和地点去,重点只在游,至于到底能不能学到什么,谁也说不上来。
试问,有几个年轻文人敢在外头还不太平的时候外出体察民情?
没有!
听说他们的老师频频得到圣人夸赞,又留任,师门内也多能人;而当今恰恰又是个务实的君主……
富贵险中求,这样好的条件,只要他们自己稍微加一把柴,顷刻间便可化为熊熊烈焰!
话虽如此,可在这个时候外出游学,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牧清辉先替他们准备了两辆马车并各类可能会用到的伤药和衣食银两,又亲自把关出行的随同人员。
牧家商号生意铺的很广,他从小就习惯了在外跑,哪怕如今成了实际掌权第一人,一年少说也要有那么三五个月在外,故而对出行一事当真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考虑到两个弟弟的身份和目的,牧清辉特意用心挑了四个精明能干、年青力壮的镖师,各个身手不凡。又特地叫人打造了两辆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大有乾坤的马车,着实吃得住分量,又飚得起速度。那车厢内壁还特意打了一层薄钢板包住,就是外头有箭矢射来,只要马儿不死,车内人员就不会有碍事。
马儿不死?牧清辉摸着下巴想了一回,不免越发担忧起来,索性转头去了打铁铺子,叫人连夜开工,打了几幅简易的马匹连体铠甲来……
每辆车除了原本配备的马匹之外,另各有备用的,若是遇到危急情况,便是车内的牧清寒同杜文弃车驾马,或是直接将备用马额外系到车上,瞬间成为两马并驾都使得,提升的速度也足够让这群人在短时间内脱离危险。
可以说,但凡别人想到的想不到的,牧清辉都替他们想到了。
牧清寒和杜文看后越发羞愧难当,只觉得大哥准备的跟自己准备的简直如同天壤之别!
“大哥,”牧清寒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是不是太招摇了些?”
他虽然不像杜文那样狂,打算轻身上阵,可自家兄长一收拾就收拾了包括两车、四骑在内的一个小型马队,貌似也配了许多防身箭弩利刃……这?
牧清辉知道他的意思,然而还是坚持自己的做法,只苦口婆心道:“你们两个小子,年轻气盛,又只一味埋头读书,哪里知道外头的险恶?”
见两人还是有些不以为意,牧清辉又笑道:“你们两个年纪轻轻,生的这样好,若是孤身犯险,如今这样乱,一个不小心给人盯上,可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哪知听了这话,牧清寒同杜文却都笑起来,越发觉得他危言耸听。
杜文道:“大哥说笑了,我们都这么大了,难不成还有拐子拐了去?”
说罢,他跟牧清寒对视一眼,都笑起来,觉得大哥是不是有些担心太过。
便是有拐子喜欢拐长得好看的男娃,可目标也多是三五岁不记事的幼童。如今他俩都这般大,过两年娶媳妇都够了,一旦嚷出来可不是好玩的,谁费这个力气?
然而牧清辉却轻飘飘的将他们从头到脚扫视几遍,一直看到他们快要心里发毛了,才幽幽道:“你们也是读书的,怎么,没听过分桃断袖的典故?”
自古以来就有许多男子相恋的事情,只是那些两情相悦的倒是就那么着,也不危及他人,只叫看不惯的人嚼舌根罢了。可偏偏就有那些伪君子或是恶到骨头缝儿里的败类,要么威逼利诱,要么强取豪夺,不顾人伦律法的来满足一己私欲!
眼下旱灾未过,想来许多地方也都乱的很,少不了有百姓四处逃亡流窜,这也恰恰就给了那些黑手可乘之机……
话音未落,就见牧清寒和杜文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继而整个人都有些发绿了。
不是没听过,而是压根儿就没往这上头想过!
见他们这样,牧清辉突然就有了点儿解气。你们这两个臭小子,竟也有吃瘪的时候?何其畅快!
他抿了一口茶,说的越发详尽:“莫要以为什么鞭长莫及,山高皇帝远都是说着好玩儿的,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更何况如今这境况。真当全天下都如这济南府,或是那陈安县那般太平无事?说不得便有那官匪一窝,沆瀣一气,若真有人起了歹意,你们离家那么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事儿,你们当少么?”
所以说,有时候无知才是最幸福的。因为很多时候你站得越高,看得越远,就会发现越来越多的污浊,其中很多足以颠覆人的认知,偏偏你又无能为力,只能自欺欺人,装聋作哑。
牧清寒和杜文都不是蠢材,牧清辉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们很难再找回原先那种轻松的心情,连带着胸口似乎都沉重许多。
经过牧清辉这一通说,两位秀才才真正认识到了此次游学的严肃性,越发用心的准备起来,倒叫得知消息的山长同肖易生放心不少。
郭游听后也十分动心,然而他刚拜了老师,自觉进益颇多,也不舍得在这个档口离去,只得依依不舍又略带艳羡的目送他们远去。
正式上路那天是三月十七,牧清辉特意请了人选的黄道吉日。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古代文人外出游学真的是非常非常寻常的事情,而且也确实有很多人因此送命,然而大家依旧屡败屡战!其实这是个信念的问题,再就是文人骨子里一种固执和追求吧。
我知道肯定有人因为哥哥和牧清寒两个人现在世道不太平就坚持出去而弃文,但是我也不会改的,这也是我的坚持吧,我理解那些文人,所以也理解两位小秀才。
要是非要等到天下太平再出去游学,钢真,这样的文人估计一辈子也没什么大出息了,入目都是富贵繁华、歌舞升平,在家呆着和在外头逛,有什么区别?
富贵险中求,不光指做生意,说实在的,古代光是每次进京赶考,或是去省府考试,路上就不知道要死多少考生了,那时候的文人说文弱也文弱,说起不怕死来,也真是不怕死,体现在各种方面,很令人动容。
就说历史名人吧,但凡流传千古的,基本上都有过各种绕世界跑,四处游学多少年的经历,那些什么名山大川啊,深山老林啊,一个人走的多了去了,都是长年累月的没消息,诗仙李白就是最知名之一,曾“手刃数人”啊!很牛逼的。
还有那些更那啥的大夫、高僧、名士,老在家待着很没出息的,都要隔三差五就各种游,各种浪,步行、骑驴、骑骡子、骑马,好点儿的坐车、坐船,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被漫山遍野的贬谪哒,不然你们以为他们分布全国各地的基友都是怎么来的?
古代交通不便,通讯也不发达,这些人往往一出去就要以年计,谁能保证去的每个地方都太平无事?或者你走的时候好好地,刚到一处就乱起来了;又或者走的时候抱了必死的决心,结果去后发现以讹传讹,屁事儿没有……谁又能保证人在家中坐,祸不从天上来?
ps,游学中会发生大事,迫使哥哥和牧清寒飞速成长,尤其是前者
第四十九章
一通上路的除了阿唐之外, 还有四位镖师, 轮流驾车, 一人同阿唐开路,一人殿后。
四位镖师中, 最年长的是一位叫张铎的镖头, 擅使长枪, 今年四十有五, 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他打小就跟着长辈走镖,几乎走遍了大禄朝山山水水,会说多地方言, 行走经验丰富,武艺过人,又胆大心细,此番就起个带队的作用。
另有一对亲兄弟于威、于猛, 大哥于威二十七岁, 小弟于猛也二十三岁了, 两人都有一把好力气, 使得好一口朴刀。
最后一位叫彭玉,三十岁上下年纪, 箭法奇好, 拳脚也甚佳, 因祖上是郎中,也擅长处理跌打损伤并头痛发热等常见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