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瑕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又拍了他一把,催促道:“莫要说笑,讲正事儿呢,快说,滋味儿如何?”
牧清寒砸吧下嘴儿,点点头,忍不住又伸手把剩下半个山楂的拿来,填入口中吃了,这才笑道:“酱肉的肥而不腻,甚好,不过我倒觉得这果子酱的新鲜,又开胃,酸酸甜甜的,老少咸宜呢。”
见他真喜欢,杜瑕便放下心来,又切了一个梅子的,跟他一人一半,道:“再尝尝这个,这个味儿略醇厚些,你觉得今年咱们送这个成不成?”
哪知,就听牧清辉想也不想的回答道:“不成。”
杜瑕半个月饼塞在嘴里,嚼了一半,不上不下。
却听牧清寒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喝了口茶,这才继续道:“自然是不成的,我怕他们抢起来。”
杜瑕噗嗤一声乐,险些把月饼喷出去,只撕着他要打,又笑骂道:“跟谁学的,越发的油嘴滑舌了!”
牧清寒任她打,打了会儿却又反手搂住,笑嘻嘻替她揉手,又给她倒茶赔不是:“是我忘形了,快喝口茶,别呛着了。”
也亏得月饼小巧,皮儿柔和,不然还真有被呛到的危险。
杜瑕就着他的手吃了几口茶,又伸手去捏他下巴,哼哼几声。
牧清寒爱惨了她这幅闹过之后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又到底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没忍住便抱着亲了好几口……
外头的丫头小厮都知道不管白天黑夜,只要是这两位主子单独待着的时候,除非主动叫你,不然真的别没事往上凑。
这对年轻小夫妻闹了好一阵子,杜瑕这才红着脸重新做好了,抬手整理下自己略有些乱的头发,清清嗓子,努力正经的问道:“我琢磨着,是不是也得给九公主那边送一份?你觉得合适吗?会不会给人说什么?”
好歹当初也是托了人家的福才能得了太后夸赞,后面还作为一个队的队友打了球,若是过节不表示一番,总觉得有点儿忘恩负义似的。可毕竟对方身份太过敏感,不似等闲亲友,随便一个举动都有可能被外头的人拿来说道,因此杜瑕十分踟蹰。
牧清寒倒是没犹豫,听完之后立即就点头,道:“送吧,该送。”
顿了下又道:“不光要送九公主,还要送太后和皇后娘娘,她们赏不赏脸是一回事,可你好歹一直进献书稿,恰逢佳节,若是没一点表示,也说不过去。”
杜瑕有些忐忑的问道:“会不会叫人说是在巴结?会影响到你么?”
“这怕什么?”牧清寒笑了下,笑容中却有些复杂的东西,漫不经心道:“怕他们说甚?说到巴结,谁不是巴结?谁又不是绞尽脑汁的想要巴结皇城里头那些人?咱们还算好的,算是有的放矢,有法可使,那些人若想巴结,还没个路子呢!”
杜瑕顺着他说的话一想,也就释然了,点点头:“太后那边不难,成,我这就去准备。”
说完,也不再啰嗦,麻溜儿的吃完饭就去自己的小书房工作去了,倒把想挤时间同她温存一番的牧清寒闪的苦。
说来也是得天独厚,就像牧清寒说的,她每回的样书都要先送到宫中请太后过目,这不正好过节了么,自己就赶两篇大和尚大显神威的番外出来,亲手细细的画了,跟月饼一同送入宫中,既应景而又讨喜,且必然合乎太后娘娘口味。
至于书海那边究竟能不能按时赶出来,还真不是那么要紧了。
第七十四章
跟牧清寒商量过后, 杜瑕果然赶制了几篇番外,亲手用心描绘了,连同一共二十四个花样的八种口味月饼装了三个精巧的木匣子, 一同托人送往宫中。
原本只有皇亲国戚和一品、二品的命妇才有脸面递牌子面见太后, 尽尽孝心,如她这个品级的命妇,是没有资格直接向太后进献礼品的, 更何况是吃食这种容易招惹祸事的物件, 故而一开始宫中负责接应的姑姑看了,二话不说就叫她将月饼拿回去。
好容易做的,就是为了在太后跟前刷脸, 杜瑕如何肯轻易放弃?
好歹她素日对这些人极其和气,也时常用银钱打点,每到年节必有孝敬, 因此苦苦哀求一番,道:“原知道不大和规矩,可好歹是对太后老人家的一片孝心和诚心, 也不叫姑姑难做, 且在送递书稿的时候顺带着提一嘴,若实在不成,我也死心了。”
见她一片真心, 当然,不排除是塞的荷包里头厚厚一叠银票说不尽的真心实意,那位姑姑终于动容, 飞快的收了荷包,又故意当着旁人的面板着脸点点头,勉为其难道:“也罢,你也来过许多回,又是八月节,我且试探着提一回。只丑话说在头里,此事非同小可,我与你走这一遭,便是担了天大的干系,冒了杀头的风险,若稍微有个什么闪失,咱们就都不必活了!”
杜瑕点头称是,又赌咒发誓道:“姑姑且放心,我是最惜命不过的了。”
见她上道,那姑姑这才点了点头,去了。
杜瑕在外头侯了将近一个时辰,一双腿都站麻了,身上也慢慢渗出汗来,想活动一下却也不敢,只得借着宽大的礼服略抬抬腿儿,又趁着没人的时候飞快的擦汗。
等姑姑再次出现,杜瑕看她的眼神不亚于看亲人。
跟方才进去的时候相比,姑姑的眼神和气了不是一星半点,语气也和软了许多,老远就冲她招手,竟然还笑道:“真是你的运气,可巧太后正觉得乏味,说年年过节,年年一个样儿,听说你又进献了新书,倒十分欢喜。我见太后兴致好,趁机提了一嘴,她老人家竟特许你进宫,亲自过去呢。”
杜瑕一听也是有些喜出望外,连忙抬手将自己从上到下滤了一遍,又不大放心的问姑姑:“姑姑,我瞧着还成吧?可别在太后娘娘跟前失了仪态。”
姑姑跟着看了一遍,笑道:“夫人年轻,人也俊俏精神,自然是好的。”
听一个人的遣词用句就能判断出她的态度。
杜瑕虽不知太后具体怎么说的,可看这位姑姑前后几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和表现,想也知道太后必然情绪不错,不然恐怕她都不会亲自出来回自己。而这会儿她不仅亲自来了,就连称呼也成了正经的“夫人”,只怕也是特地出来结个善缘。
她装着没瞧出来的,规规矩矩的跟着进了宫。
都说一回生,两回熟,这寿康宫她也是第二回 来了,放眼整个大禄朝,如此待遇的五品夫人怕是没有第二位,也确实值得骄傲。
进去之后,杜瑕照例不敢乱瞧,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就老老实实拎着匣子站在一旁。
若是太后不开口,在一旁站一天都不稀罕。
好在太后的情绪似乎真的不错,杜瑕刚行完礼不久,她老人家就温和道:“赐座。”
杜瑕的眼睛都快瞪出来,忙道不敢。
太后轻笑几声,不以为意,继续道:“不必拘束,坐吧。”
说一遍可能是客气,你可以推辞;可若是说了第二遍,那就是真想叫你这么做,若还是一味不肯,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于是杜瑕立即从善如流的谢了恩,只挨了个屁股边儿坐下,真要说起来,比站着也舒服不到哪儿去。好在她进来苦练骑射,身体素质提升不少,不然还真不一定熬得住。
看来前人总结的对,进宫请安这种事听着面上有光,可着实是对身心的双重考验,但凡一方面略差一点的,基本上就没有下一回了。
杜瑕刚坐下,就听太后对身边人道:“也是个没眼力见儿的,可怜她小小孩儿的,还拎着那么老大的篮子,还不快去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