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辰扯动嘴角,却发现自己完全笑不出来。
“希望明天,它还能继续开下去。”温良辰轻声说道,复杂如她的心情,已成一团乱麻。
事与愿违,次日,那曾经绚烂的木槿花,再也没开过。
温良辰不忍再见到它们,便亲自下令,命不渝将那几株木槿花给挖了。
在温良夏弥留之际,温良辰终于说动秦元君,亲自去了一趟景仁宫。
秦元君不放心温良辰,亲自送她至景仁宫门口候着。
景仁宫里气氛低迷,宫女宦官已经杳无踪影,唯有肖红和原本温家来的几位丫鬟守候在内,见到温良辰前来,肖红等人仿佛是找到主心骨似的。
“太子妃,奴婢给您搬座儿。”肖红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强笑着伺候温良辰。
温良夏毕竟生病,温良辰身为孕妇,自然要距离远一些。
温良辰披上披风,捂着浸过药的帕子,踏入幽深的殿内,即便她距离温良夏较远,却也瞧清楚那层层帐中,那位曾经美艳女子的模样。
看着瘦成人干,宛若僵尸般的温良夏,温良辰简直不敢置信。
“五妹妹,你来了。”温良夏的声音如同幽灵,突兀地在空荡荡的殿里响起。
她的肤色惨白如纸,由内而外地,从底子里透着一股灰败,她就那般如破布般躺在华丽榻上,全身上下仿佛都被拢在一层死气当中,原本周围那布置得艳丽至极的颜色,在此时此刻看起来,居然变得十分可笑。
“五妹妹,我对不起你。”温良夏艰难地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让我赶紧出去,不要我看见你如今的样子。”温良辰自嘲地说道。
温良夏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她的动作实在太轻,让人看不出她在摇头。
“你助我良多,我其实十分感激你……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出口。从前我掐尖好强,是你大人大量,不与我计较。”温良夏每说几个字,便要停顿一会儿。
温良辰感觉到她说话十分困难,无奈地说道:“不必再向我道歉,你好好休息罢,我师父听说你之事,已经下山,进宫来为你瞧病。”
平羲师父年纪大了,下一趟山十分不容易,加之路途较远,路上颠簸,今日才得以进京。
“不必了。”温良夏微微一笑,慢慢闭上眼睛。
温良辰坐在距离她一丈远的椅中,还以为她太累,需要休息片刻。
没想到,这话说完后,她便慢慢没了气息。
温良辰后来忖度着,恐怕温良夏是想说几句“我自个儿的身体,我自个儿清楚”,抑或是“你好生养胎,生个小皇孙下来给我瞧瞧”之类,可惜,她睡过去之后,再也没有机会说出这番话。
温良辰撑着扶手慢慢起身,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感觉自己眼睛发酸,她用一种极轻的声音,开口道:“你放心罢……今后六皇子出宫,会尊你为养母,带你一同前往封地。”
让你脱离这桎梏,自由自在地盛开。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吃中饭,暗搓搓地赶紧更完。。嗷
☆、第129章 危前夕
温良夏的死,给温良辰带来不小的冲击,秦元君害怕她烦闷,特地交待水心每日多说玩笑话,让她保持心情愉悦。
毕竟和温良夏一直不睦,温良辰伤心几日,在秦元君的开导下,逐渐恢复过来。
谁料一事未平,一事又起,在温良辰怀孕九个月之际,温老太太和温大太太同时殴了。
温老太太年纪大了,在世日子不多,去世不令人惊讶,但是,温大太太突然病亡,让秦元君震惊异常,以为自己听错了消息。
温大太太善良了一辈子,在温老太太的强压下操劳了一辈子,近几年终于媳妇熬成婆,其实,温大太太外表看着还不错,其实身体早已被掏空。上个月她不小心着了凉,后来转为伤寒,病怏怏了半个月,在前日终于受不住,和老太太一同去了。
温府精明而又大度的女主人温大太太,还没享受几日儿孙带来的福气,人便没了,可谓令人唏嘘不已。
温大太太在温良辰心目中分量不小,几乎是等于母亲一般的存在,秦元君想都没想,便严令众人守口如瓶,不得告诉温良辰此事,谁知最后,还是被温良辰不小心得知了。
曹太后是个消息灵通的,不知是谁传了太子殿下封锁消息入她耳中,曹太后遣人来东宫送赏赐,女官特地在温良辰面前提上一句:“太子妃近日家中白事,府里又没了坐镇的,难免混乱,东太后娘娘交待了,若太子妃缺人手,便向太后娘娘提,太后娘娘保管让太子妃生产顺利。”
温良辰何等聪明,登时发现女官话里意思不对,不过,她向来沉得住气,平复呼吸,不动声色地道:“承蒙太后娘娘关怀,请你替我传话,感谢太后娘娘恩赐。”
等到女官离开之后,温良辰立即垮下脸,将两位贴身女官唤来,“啪”的一声拍向案几,疾言厉色地问道:“方才她为何会提到‘白丧’?难道不仅仅是老太太去世而已?你们到底在瞒我什么,还不如实说来!”
温老太太年纪不小,离世算作是“喜丧”,而方才女官刻意强调,温府是“白丧”。
温良辰捂着圆滚滚的肚子,心脏疯狂地跳了起来,女官还提到温府无人坐镇,难道,另外去世的人是……
纯钧和水心被吓得惨无人色,二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纯钧哭丧着脸道:“太子妃,奴婢不敢欺瞒于您,奴婢实在是担忧太子妃的身体,请太子妃莫要动怒。”
温良辰揉揉眉心,感觉胸口有一团火在烧。
纯钧和水心从来不敢在她面前扯谎,唯一能唤动她们之人,唯有她的丈夫秦元君。
秦元君与她夫妻感情深厚,对她肚中的胎儿关怀备至,之所以特地瞒下娘家之事,必然是为了她好。
因此,此人在她心中,必然是有一定地位的。
温良辰想到一人,却不敢说出她的名字。
她在害怕,害怕自己一旦说出口,那人便成为事实。
“你们,你们告诉我,到底是谁……”温良辰右手揪住帕子,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以至于指节发白。
温良辰眼中有愤怒,亦有希冀,她多希望不是心中猜想的那样,“白丧”的不是温大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