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已经笃定了是凌止水在想办法弄开石门,言伤心中喟叹。
他太容易被人说动,这样容易感情用事的性子,难怪会在贾妆的说教下自尽身亡。若不是她抢先一步阻止他在庄中直接找于霸云报仇,只怕他的结局仍旧难改。
明明已经能自己逃出去了,竟然为了仇人的女儿,又跑回来,用尽力气的砸石门。
这样不理智的行为,却让她的心中莫名的就温暖了起来。
“凌大哥!你不要管我了,自己跑吧!”
言伤大声冲石门叫了一声,那边的动静猛然停了片刻,下一次砸门的动静却更大了。仿佛砸门之人心中积累了许多的怨愤,要通过这样的渠道来发泄出来。
轰隆!轰隆!
石门口弥漫起浓浓的灰尘,言伤只觉得自己已经睁不开眼睛,只能勉强用手遮住眼,眯着眼睛盯着那个方向。不知过了多久,石门在来人坚持砸了许久之后,竟然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在紧接着的又一声轰隆声中,碎成了石块。
灰尘散去,言伤拿开捂着眼睛的手,试探着缓缓睁开眼睛。
在一片慢慢散去的灰尘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身形高大,披头散发,步伐有些不稳,但向她走来的每一步都很坚定。他走向她,每一步都像踏在她的心上。
言伤张大眼睛,眼泪无意识的滑出眼眶。
直到他走近她的面前,言伤才看见他如火般灼人的目光。他居高临下望着坐在地上的她,双拳紧握着,有鲜红的血顺着拳头流下,滴答一声沿途在地上绽开一朵朵小小的血花。
“凌大哥……”
他咬了咬牙,呼吸很稳,但从中能听到一丝颤抖。
“我回来带你走。”
“你不该回来的!”言伤哭叫着冲进他的怀中,正撞在他结实的胸膛上,鼻头上很疼,但她只顾着抱住他的腰。
他的身上全都是灰尘的味道,很刺鼻,但她将头扎进他的怀中便再也不想放开。这一次他的手并未摸向匕首,而是硬生生将她从怀中拉出来,吸口气摸摸她的头。
“莫哭……”
“可是你回来我们都只能死在这里了!你明明还有大仇未报,你不该死的!”
他放在她头上的大手一僵,但只是短暂的僵硬。随后便笨拙的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他努力的放柔自己的声音,那其中的低沉性感似要满溢出来。
“我保证,即便是带着你,我们也可以活着出去。”
她哭得更大声。
“你的手,你的手受伤了!”
凌止水任她抓过他的手抱在怀中,他的手心干燥粗糙,手背上却全是因为徒手砸门而留下的伤,一道道全都从皮肤开始破开,深入肌肤深处。
“无碍。”他说着抽回手,又低下身脱了自己鞋子,套在她满是血泡的脚上。
她毫不犹豫拉下石闸,石门关闭的那一刻,他睁大眼睛,正看到一路走来,地上她留下的血脚印。她的脚上满是血泡,她带着他从凹凸不平的狭小暗道里穿过,那时她一定很疼,但她一声也没吭。
门在他的面前关上,他伸出手去,却没有阻止她的眼泪在他面前落下。那时他的脑海里只剩一句话。
她一定很疼。
理智已经阻止不了身体,他开始猛力的砸门。在听到石门那边她带着哭音叫他自己跑的话以后,他砸门的力道更重。
她很疼,他不想她疼。她还小,和他不同,她以后还有很长的岁月可以活。一切都是于霸云做错,她心中也深深厌恶着于霸云的所作所为,她不应该为了她没做过的事情而付出这样的代价。
她不该疼的,她应当被更好地对待。
“凌大哥,我穿这双鞋子,你该怎么办?”
她哭着伸出手来握住他的手,他没有挣扎的反握住,随后站起来,拉着她赤脚往石门走。
他只说:“莫哭。”
她的眼泪却更加不听使唤了。
两人沿着宽敞的石洞往前走,一路上简单的暗器她都能自己躲开,他却开始低低喘息,仿佛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
“凌大哥……”她摇着他的手,生怕他在这里倒下。
“我没事。”他说着强打精神,伸手隔开迎面飞来的一颗石子儿。
她的脚步却猛地停住了。
“凌大哥,就是这里,这里有……”
“轰隆!”
巨大的石头从转弯处拐出来,向着二人急速滚来。凌止水瞳孔放大,将身前少女向身后猛然一推,整个人竟是冲着石头迎了上去。
“咚”的一声,凌止水只觉得手上一痛一麻,随后便没了知觉。心中一沉,直觉得有腥甜的血在喉头翻涌,他咬了咬牙,将头死死低了下去。
“寸心!从我的背上爬到石头上,再自己跳过去!”
危急关头,他已经无从思考自己口中对她的称呼为何改变。只是这样吩咐了,便听到她的哭喊。
“不行!”她就在他的身后,哭着猛力摇头,“我若是这样过去了,你该怎么办!你受了伤,你出不来的!”
凌止水咬着牙只觉得喉中鲜血几乎喷出来,他努力往回咽了咽,再次开口:“你出去,我答应你,我一定也能出来!”他这样说了,她似乎也知道不该再磨磨蹭蹭。用力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嚯地一声跳上他的背,感觉到他身体一动,她只觉得心中又酸又暖,眼泪又掉了下来,一腾身子,已是跃上了石头。
因为身型瘦小,她很容易的便翻过石头。落地声响起的一刹那,他仿佛是一下子失去了力气,手上一松,石头便向着他的方向滚了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