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秋芙蓉今日对慕容哓风这亲热的举动有些反感,要是以前,她必会摸摸慕容哓风的头,宠爱地夸她一番的。
她不经意地抽出手扶了扶头上的发簪,再走远了一步,勉强笑道:“好,以后芙蓉姨天天等你去找我聊天。”
天黑光暗,慕容哓风未察觉到秋芙蓉的异常,拍了拍巴掌高兴得跳跑到前面去,边笑边道:“太好了。”
以后可以天天看到表哥了,最近他老是躲着她,她去皇宫找他,他也不见她,她快要郁闷死了。
“什么事让我们哓风这么开心?”慕容残月从回廊走来,见慕容哓风如此高兴,不由得笑问,视线扫了秋芙蓉一眼,眸光微微一暗。
他穿一件绣残月图纹的月白软衫,兴是刚沐浴出来,长发未束,随意披在肩膀上,说不出的邪魅诱人,更让本就俊美得令人羡慕的容貌美了几分。
在庄中修养了大半年,重伤早已痊愈,再无半丝在灵仙镇的狼狈,站在灯笼下,满身风华绝代。
秋芙蓉一看到这张脸,就想到玉绾,这两张脸同样美得令人不敢直视,且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的冰冷疏离,更是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哥哥,芙蓉姨搬回圣都了,以后都不会再走了,哓风好高兴。”慕容哓风快步跑到慕容残月身边,亲热地挽住他的手臂撒娇道。
慕容残月宠爱地捏了捏慕容哓风白嫩的小脸,假意责备:“瞧把你这小丫头乐的,哪像个女儿家?你这郡主越当越不成样子了。”
“哓风才不想当什么郡主,更不想当公主,哓风是第一庄的人,不要去皇宫那种地方,更不要和沐颜在一起。”慕容哓风想到秋虎对她的疏离,心中就倍感委屈,反正她是决定不当公主了,那个公主谁爱当谁当去。
慕容残月听到这话,眸中一亮,摸了摸慕容哓风的头,笑道:“好,哓风要怎样就怎样,哥都依你。”
“谢谢哥。”慕容哓风扑进慕容残月怀中,搂着他的腰好不感动幸福。
看到这兄妹和睦,手足情深的温馨画面,秋芙蓉只觉得心中异常燥闷,她真的无法想象,若让慕容残月知道慕容哓风不是他的妹妹,会变成什么样子?
见秋芙蓉脸色不好,站在那里亦没出声,慕容残月放开慕容哓风,问道:“芙蓉姨可是一路劳顿疲乏?怎么不在府上休息,是不是找残月有事?”
“是有点事,不知残月是否有时间?”秋芙蓉深吸一口气,无论事情会变成怎样,若慕容哓风不是姐姐的女儿,就没有资格享受这份得天独厚的恩宠,且还有太皇……
慕容残月见秋芙蓉满眸忐忑,似有什么为难的事?
他不由得奇怪,秋芙蓉向来八面玲珑,上能受帝王官员夸赞,下能结交商贾富户,就连升斗小民,也都对她拥戴有加,混得可谓是如鱼得水。
他觉得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能难到她的,反而他有时候很多事都需要她指点一二,今日怎么会面露如此难色?
他好奇起来,扬手对秋芙蓉道:“芙蓉姨多年未尝残月泡的茶了,今日芙蓉姨搬回圣都,残月给芙蓉姨泡杯茶消疲解乏。”说罢让慕容哓风早些去休息,转身带着秋芙蓉往房间而去。
慕容残月的房间,除了他本人和一名打扫的婢女外,从不让外人进入,就连倍受宠爱的慕容哓风也是,因为这里面藏有慕容残月一生的遗憾,母亲秋水仙的画像。
别人自是没资格进他房间的,而他也不愿让慕容哓风知道,母亲为何而死?
秋芙蓉这是第二次进来,第一次进是送姐姐唯一留存的画像。
慕容残月爱干净,房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整齐有条,纱幔,华帐,锦被,桌布,都是通体的白色,房间布置得很简单,分为里外两间。
外间,左边一张长形书桌,书桌上有一些慕容残月常看的书和一些信涵,房间中间的桌上摆着一套昂贵茶具,亦是白色,墙壁上挂着东方傲赏赐给他的一把上好古剑,进门处一个青铜香炉,此刻正燃着熏香,青烟袅袅直上,将整个房间熏得香气怡人。
里间是一张红木雕花大床,一套桌凳,秋水仙的遗像,以及他儿时与父亲慕容楚在雪地玩雪的画卷。
两副画并排挂在一起,及像一家三口共享天伦的画面,只不过,秋水仙是身在花海中,而他和父亲是在雪地里。
秋水仙穿着一件淡绿春衫,置身一大片水仙花海中,美得像天上下凡的花仙子。
而那一盆盆叶姿秀美,花香浓郁,亭亭玉立的水仙,乃是慕容楚费劲心机为秋水仙种的,当时的慕容残月只有十岁,他们一家三口非常幸福。
如果没有太皇的那道圣旨,他们一家三口至今还会那般幸福下去,所以慕容残月恨太皇,恨他害死了慕容楚,更恨他害死了秋水仙!
别说是只赐了这么一个破庄子,就算给他圣颜国半壁江山,他亦不会原谅太皇。
“芙蓉姨请坐。”慕容残月扬手让秋芙蓉坐下,开始煮水泡茶。
秋芙蓉打量了房间一圈,沉重叹了口气,方才坐下。
这么多年了,这房间一点也没变,唯一变的是,慕容残月已从那个十四岁的少年长成了二十五岁的大男人。
水沸茶好,慕容残月端了一杯茶给秋芙蓉,方才问道:“芙蓉姨今日是怎么了?为何频频叹气?”
“很香。”秋芙蓉轻抿了口茶,答道:“没什么,只是一进到这房间,便想到你母亲。”
慕容残月眸子一沉,面上却笑道:“这是西湖龙井,母亲生前最爱的茶。”
“呵呵,可不是,你娘是个茶痴,天下间的好茶没有她没喝过的,这西湖龙井却是她的最爱,她常说,这茶颜色翠绿,滋味甘鲜醇和,香气幽雅清高,汤色碧绿黄莹,叶底细嫩成朵,堪为茶中之绝。”秋芙蓉脸上满是温和的笑容,仿佛此刻是和秋水仙在品茶一样。
慕容残月眼底撩过一抹不为人知的痛意,稍纵即逝:“所以我也甚喜此茶,可偏偏哓风对茶一点兴趣也无,以前我泡给她喝,她总说不如蜜茶甜腻可口。”语气颇为无奈。
“残月。”秋芙蓉突然淡了笑容,叫他。
慕容残月抬头:“嗯?”狭长的眸子潋滟生辉,烛火之下,流露出几丝秋水仙当年的妩媚迷人。
“芙蓉姨觉得,哓风身上无半分你娘亲的影子,你娘端庄贤惠,气质如华,言行举止落落大方,乃当时的绝代佳人。而哓风,活像个山野脱兔,不说规矩学得一塌糊涂,性情又偏于洋洒,刁蛮,喜好亦是与你娘天差地别,就连当初你送给她的浅绿软金罗,她亦抱怨颜色不好看,若非怕你生气,估计都不会穿,这些,残月难道没有觉得奇怪?”秋芙蓉旁敲侧击道。
慕容残月闻言勾嘴一笑,不以为意:“哓风从小被我宠坏了,性子自是野性洒脱一些,而且我也没想让她成为娘亲那样的女子。”命运多舛,不得善终。
“芙蓉姨自是知道残月对哓风用心良苦,才致于哓风今日脾性,但就算如此,哓风也应该有一丝你娘的影子,何以不见半分你娘昔日芳华?”秋芙蓉再道。
慕容残月察觉到秋芙蓉话中有话,眉头一拧:“芙蓉姨究竟想说什么?”
进门时,他见她暗自推开哓风,便已觉不对劲,后见他与哓风兄妹情深,她又忐忑叹气,如今字字句句都说哓风不像母亲,她究竟是何意?
“我没想说什么,只是近日梦到你娘,仍见她绝代风华,虽比不上沐颜之姿,却也倾国倾城,哓风是你娘的女儿,多少该有你娘的影子,我却不见半分,心中纳闷罢了。”秋芙蓉一脸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