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微之翻了个身,铁老板的一遍《长恨歌》已经播完了,她看了眼手机,时间刚好过十一点。她准备睡觉。
刚关掉手机放在床栏上的置物架里,就隐约听到似乎有人在大声说什么。她静静的听了几秒钟,发现是孟辞笙的声音,就连忙拔掉了耳塞,探出头去问:“怎么了?”
孟辞笙正和另外一个室友郑绡站在门口,看架势不太对。
她道:“我看你们都睡了,就想关掉大灯——”
郑绡大声打断了她:“关什么?我还要看书呢!”
孟辞笙皱眉:“你可以开台灯呀。”
“以往晚上不都是十二点关灯吗,”郑绡道,“这是宿舍不是你家,你想什么时候关就什么时候关?”
“你明明可以开着台灯学习,要是觉得不够亮我可以把我的也借给你,”孟辞笙和她争辩,“为什么非要开着大灯?会打扰别人睡觉的。”
郑绡嗤笑一声:“这么娇气别住校啊,回家去!”
“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啊?”
“我不讲理?”郑绡站过去挡住灯的开关,“我怎么不讲理了,灯是宿舍的我开着怎么了?你是重点班的了不起?就这么欺负人?”
孟微之抓着床梯爬下去走到郑绡面前,忽然伸手抓住她的衣服领子把她拽到旁边,然后“啪”一声拍在灯开关上,道:“灯是宿舍的,我爱关就关,你管不着。”
然后又爬上床去。
结果她刚要拉上窗帘,灯又亮起来了。
林陌烟探出头来,手里拿着一个圆不溜秋的玩偶掂了两下,猛地射标枪般投掷了出去。玩偶精准无误的撞在灯开关上,“啪”一声,又灭了。
郑绡气的跺脚,孟辞笙把玩偶捡起来拍了拍,悄悄塞到了林陌烟床上,自己关掉了桌上的小台灯,也上床躺着了。
孟微之又给林陌烟发微信。
了总:【这他妈是哪个屯里出来的傻逼,敢欺负我妹妹?】
了总的爸爸:【和你一个屯的,主要是你这次考试进步太大,班级排名刚好压在她头顶上,恐怕是因为这个心里不舒服。】
了总:【你们好学生的世界真的可怕。】
了总:【生活终于对我这个小猫咪下手了jpg】
了总的爸爸:【别拿我和她比谢谢,我是王者她是青铜,不,她连你都不如,她是废铁。】
了总:【………………………………】
从这一次起,郑绡再回到寝室没有和她们说过一句话,月假的前一天晚上林陌烟提醒她回家带三轮复习资料钱,她理都没理,也不知道听见没有。
高三学生的休息时间非常少,每个星期只有周日下午可以自由活动,晚上还要上一个半小时的晚自习,但即使是这半天的休息时间,也有学生们除了洗个衣服睡一会觉这些简短的活动之外,都在教室上自习。
而每月月考之后则会有两天半的休息日,称之为月假。第一次月考刚完,于是也就意味着,月假来临了。
星期五早上高三学生都有点疯,最后一节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就跟终于殖民解放了似的,兰蔚拿着一本书挑在指尖转了一圈又一圈,兴奋的道:“嗨呀,我终于可以回家吃红烧肉了!”
“还吃,阑尾,你再吃真该去割掉阑尾了,好歹给你的那傲人的体重减掉几克。”
“滚!”
孟微之收拾了东西,和林陌烟告别之后就去一班的门口等孟辞笙,结果教室里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也不见她出来,孟微之进去教室问第一排的一个女生:“请问你有看见你们班孟辞笙吗?”
女生在教室里环视了一圈,又想了想,道:“好像她走的挺早的?”
又问了一个,结果那个同学说,孟辞笙被二十班的关恺叫走了。
孟微之只好又去了二十班,结果二十班的教室里就剩下零零星星几个男生,她站在教室门口问:“请问关恺在吗?”
一个男生不耐烦的转过来头,结果大概看她是个漂亮女生,笑了起来,问:“你找恺哥有什么事?”
孟微之皱眉:“你是关恺?”
“我?我当然不是,”男生笑的愈发嚣张,“真的稀奇了,这个学校竟然还有人不知道我恺哥的名头,妹子,你刚转学来?”
孟微之转身就走。
男生在她身后喊道:“恺哥有可能在操场边那个小花园!”
孟微之下楼,直接在教学中间的大厅穿了过去,从后门出去,到了操场边。
这个时候操场除了几个体育生拉着一网兜排球往器材室走,一眼望过去再没有什么人影子了。
小花坛里去年的竹子枯成一节一节的颓靡灰黄的细管,被凛风和霜雪压的垂下了头,细而脆弱的竹叶落了一地,碾作尘泥。而旁边的那棵高大挺拔的松树上,靠着姿势吊儿郎当的少年。
他头发飞扬跋扈的厉害,垂着头,肩膀微微倾着,看上去好像有点驼背,单薄的校服敞开,衣襟鼓荡在风里。
孟微之过去,叫了一声:“关恺?”
少年抬起头来,最先撞入视线的依旧是他那头张牙舞爪的黑发,往下是弧度锋锐,桀骜上挑的眉,一双黑沉沉的眼,瘦削的棱角分明的下颌,以及,薄唇间叼着一支胆大包天的烟。
“干嘛?”他的回答含混不清。
孟微之问:“一班学生说你叫走了孟辞笙?”
关恺两指一合,夹走了嘴里的烟:“她回家去了。”
孟微之“哦”了一声,转身就走。
关恺也没有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