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就要夺过娇杏手上的剪子。
“别动!”娇杏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对着两个稳婆狠声道:“莫逼我,若是再近一步,我就与我儿一起同归于尽!”
两个稳婆无疑被她这番举动给唬的顿住了手脚,见那尖尖的剪子直戳着肚皮,这一剪子下去,大的小的可不就是都没了命!
两个稳婆吓得不行,知道她身上没力,不过是硬撑着罢了,伸手就要夺了她的剪子,哪知刚要动起来,便被几个丫头牢牢扒住,半点动弹不得。
屋里总共有五六个小丫头,加上玉珠就是七个,她们先前不动,不吭声,是被吓傻了。
后见主子痛成那样都强忍着没有放弃,各人眼中都起了泪花,到底是伺候了一年多的主子,终归都还是有些情份在的。
两个稳婆分别被三个小丫头紧紧扒住,还不甘心,挣了挣根本挣不脱,到底年纪大了,又是贪享安逸久了,突地被几个做惯了粗活的丫头扒住,还真就动弹不了。
面上涨的通红,其中一人梗着脖子,“姨奶奶究竟是要怎样?”
娇杏皱着眉头,冷冷扫了她一眼,她已经没有精力再用来耗费了,连张口的力气也没了,看了眼身旁的玉珠,玉珠会意,低身凑近了耳朵,她蠕动了几下唇畔,玉珠会意地一点头。
“快些!我真快不行了!”声音细弱。
玉珠眼睛一酸,急忙去了。
两个稳婆子后背阴凉,全给骇出了冷汗,各人脖颈处抵着好几把剪子。
其中那个沉稳的稳婆终是开了口,“姨奶奶好胆识!我等尽力而为!”
这胎儿体大,母体宫口又太小,两个稳婆也不是头一次遇着这事了,知道是个难办的,就怕到时吃了官司。因此但凡遇着这样的,都先给家属报个信,让他们早先做好准备。
如今虽是被迫应下了,但也仅有五成把握。
幸则母子平安,不幸则小的胎死腹中,大的血尽而亡。
“若是平安产下,姨奶奶日后怕是无法怀孕了。”
娇杏愣了一下,沉重地点了头。
……
深夜寒凉,孤月高悬。
宝香苑,上房不再传出那骇人揪心的惨叫声,这种诡异的安静,非但没令人放下心来,反而使人更加凝重。
王氏手心里也是急出了汗,湘琴在她耳边轻声安慰着她,“太太莫急,小少爷定会平安出世的。”
王氏握住她的手,点了下头,转头去寻大儿子的身影,左右没寻着,就要喊,不想却见他一人立在廊下,背对着产房,冷月的清辉投散在他身上,给他笼上了一层孤寂。
她心中绞痛,几步走到他身旁,抚上他的肩,“娘知道你待她有几分情意,她也是个乖巧的,过了今晚,明日为她选具好棺木,咱们厚葬了她。”
瞿元霍闭着眼睛,不愿去听娘的话,更不愿相信她说的话,那般娇俏俏的一个人儿,真的要没了?
夜里寂静,屋子里虽是再没传出那尖锐的惨叫,但时不时还是传来几声刻意压制住的闷哼。
江氏与杨氏立在门口。
杨氏到底是生过孩子的,知道那生不如死的滋味,往日再是与娇杏不对付,这时知道了她的命运,突然有种同为女人,兔死狐悲的感觉,难免红了眼睛,她见江氏瞧过来,便偏了身子,背着她擦了擦泪。
江氏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的想法自认十分阴暗。
她没怀过孩子,更没生过孩子,自然无法像杨氏一般心生悲悯。
相反,她的想法很龌蹉。
去母留子,到头来受益的人就是她。
就在这时,屋里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那声音洪亮得屋外众人都惊到。
王氏事先反应过来,拍着湘琴的手背就是几声大笑,“好好好!这声儿洪亮的,铁定是个哥儿!”
湘琴目光微闪,暗暗觑了眼一旁身子僵住的瞿元霍,见他这般,心里滋味难言。
这姨奶奶还真有两把刷子,将大爷的心笼去了不少,要换成是她,但凡大爷对她表露一点好,她都愿意为他去死。
如今,姨奶奶没了,这可不就是天赐机缘。
湘琴嘴角微扯,反应过来时,身边哪里还有王氏,登时惊了一下,几步就迈进了屋子。
王氏一进了屋,一双老眼就冒着精光,一眼瞧见稳婆手里抱着的嗷嗷直叫的肉团子。
眼睛一花,脚底一浮,险些使她栽倒。
还是杨氏手快地扶住了她,说道:“娘您慢点,急个甚!孩子又不会跑了!”杨氏嘴上说着,心里还有着怨气,当日自个产下炜哥儿时,也没见她这般喜气。
王氏这会儿哪还有心思听她的,一把将她推开,一个伸手就将那哭个不停的小家伙抱在了怀里。
“哟哟哟”王氏点了点他的小嘴,似才想起什么,一把解开包住他的小毯子,反复看了好几眼,方才亲了他一口,乐呵呵地抱在手里来回拍哄着,“奶奶的大孙子总算来了,可叫奶奶等了好些年。”
这会儿稳婆子方说道:“太太好福气,是个八斤六两重的大胖小子,瞧着头发密的,声音洪亮的,将来定是跟他爹一般的为人。”
王氏听了心中服帖,转头来就要寻大儿子。
却见他站在门边,僵立住身子。
她心下一沉,得亏这娇杏命薄,如若不然,这大郎还不得搭进去。
她将怀里的小家伙送到他手上,“呶,快抱着你儿子。”
瞿元霍僵着的手有些颤抖,怀里一团温温软软的小东西,像极了某人,他眼睛一辣,抱紧了儿子,再也忍不住似的埋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