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碧避开温海投来的目光,支吾:“没有,昨日在街上看了面镜子,方才再去,竟被人买走了。”
沈青道:“原来如此,我与温大哥正要出城走走,看看地,你可要去?”
白小碧正闷得慌,闻言忙点头:“自然好。”
沙河县依山傍水,出县城东门不远,就见一道小河,河面窄,水虽清澈,却深不见底,河对岸多是陡坡山崖,崖间生着许多草木,倒也青翠葱茏,三个人沿着河岸往前走,沈青来得早,先已打听得详细,此刻一一向二人介绍,原来当地人都将这条河叫做沙子河。
他伸手遥指前方:“前面便是小沙河口,这里人管它叫河蚌口,再走两里地,还有处大沙河口。”
白小碧道:“可我们不是来看地的么?”
沈青道:“自然是看地。”
白小碧领悟:“陈家太公的骨殖自然没在坟里,莫非就在河边?”
沈青看着温海笑道:“无论如何我总是朝廷中人,陈公虽谢我带来消息,言语却总有些躲闪,但他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穴在哪里么。”
白小碧笑道:“沈公子和我师父,两个这么高明的地理先生都在,还怕找不出来?”
沈青忙道:“白姑娘太过奖,沈青怎敢与温大哥比。”
温海只是一笑。
白小碧道:“不是我过奖,是沈公子过谦了。”
一行人边走边说笑,不觉就到了小沙河口。
这小沙河口常被人叫作河蚌口,得名十分有趣,沙子河流经此地,拐了个大弯,对岸连绵的山脉到此处已见源头,一改寻常土石之色,忽然生出整片整片的青石坡,左右同时向中间合拢,边缘薄如刀削,高数十丈,就好似一只竖立着的半埋入沙滩的巨大河蚌,两片蚌壳紧紧合拢,远远望去,活灵活现,正在往水边的沙子底下钻。
白小碧问温海:“怪不得叫河蚌口,这里有好穴么?”
温海道:“既是沈兄弟来寻穴,你何不问他?”
沈青莞尔,正要说话,哪知就在此时,对岸山头却响起一阵人声,接着陆续有百十个村民跑过,吵吵嚷嚷的,俱提着扁担扛着锄头,气势汹汹的模样。
白小碧惊道:“看这阵势,他们是去打架么!”
沈青皱眉:“对面是有两个村落,一个周家沟,住的多是周姓人,一个赵家坝,多是姓赵的,这些人似乎是从周家沟方向来的。”
温海道:“想是两村起了争执,正好我们也要过去,不如顺道看看。”
这里河面宽阔许多,大约是经常有人过河进城的缘故,上面架了座简单的木桥,由几个桥墩几块长木搭成,白小碧一踏上桥,只觉得脚底晃悠悠,壮着胆子再走几步,越发有些头晕,急忙停在中间桥墩上,看看前面的温海,她下意识伸手,想求助于身后的沈青。
哪知沈青迟迟不跟上来,反而不解地问:“白姑娘怎的不走?”
他这么一叫,前面的温海果然停住了脚步,回身看。
脚底水流,看上去窄窄的木桥仿佛在游动,白小碧更觉站立不稳,只得蹲下去:“师父。”
片刻,一只手伸到她眼前。
“不要往下看。”声音平静。
师父到底不是爹,因此被这位年轻师父拉着手,就格外不自在,尤其是当着别人的面,那手很温暖,被控制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白小碧耷拉着脑袋,不敢看他的脸,直到过了桥温海松开手,她才回头瞪沈青,却见沈青正朝这边笑,略带促狭。
他居然还能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道:“师徒原不是外人,沈青虽也敬畏师父,但平日与师父却甚是亲近,白姑娘不能总这么怕师父。”
温海闻言顿住脚步,转脸看她:“我可怕?”
跟着他这么久,白小碧多少也能猜到点,他虽不动声色,心里必定在笑话自己呢,所以才故意这么说,于是连忙垂首支吾:“没有。”
温海“哦”了声,脚下逼近一步。
白小碧后退。
温海却不理她,往前走了。
白小碧呆了半晌才明白过来,他这样分明是叫沈青看笑话呢!
沈青走过她身旁,笑道:“白姑娘又走不动了?”
知道他是故意,白小碧恨不得撕他的嘴,却又怕后头再受作弄,便虎着脸不理他,快步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