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拥军被安排在一间独立的审讯室中,介于他服用了镇静剂之后情绪很快平复下来,暂时还没有被采取任何其他措施,原本田蜜他们还在商量,晚上该如何安置他,不过现在这样的问题似乎已经没有讨论的必要了。
在他家的菜窖里找到了吴亮父子的人头,这样的境况即便不能立刻证明人就是年拥军杀的,至少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放他离开了。
更何况他之前的失控也让重案组的警察们大开眼界,对这个此前好像兔子一样无害的男人有了新的认识。
田蜜带着胡杨来到审讯室的时候,年拥军正以一种古怪的姿态呆在里面。
他挪了一张椅子到墙角,自己面对着墙角坐着,脸几乎要贴在了墙上,双手掩着耳朵,一副想要与世隔绝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田蜜开门前从门上的小窗朝里面看了一眼,立刻被年拥军的这副姿态吓了一跳。
胡杨也凑过去看了看,轻轻的摇着头,深深叹了口气:“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副样子!被别的孩子歧视,又被自己的怪病吓坏了,福利院的老师把他暂时安排在寝室里,我去的时候,他就这么面对着墙角坐着,身上还蒙着一床棉被。”
“为什么要这么做?逃避现实?”田蜜和陆向东打交道的时间久了,无形中也从他那里耳濡目染了不少。
“是的,就是逃避,因为忽然之间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掌控,没有了安全感,所以他试图让自己呆在狭小的幽闭空间里,这样就不会有人能够伤害他,他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做出什么伤害他人的事情。”
胡杨又朝里头看了一眼,表情凝重:“看来这一次,他心里真的是很胆怯。打从年拥军成年之后,我还没见过他这样子过呢。”
“走吧,我们进去。”田蜜把门推开一些,自己却不先进去。
即便她是一个长得娇小的年轻姑娘,现在对于年拥军而言,也只当她是警察,所以无论看起来多么亲切无害,也还是会让他感到压力。
胡杨就不同,是多年以来就年拥军的怪病给他提供帮助的那个人,对于年拥军来说,应该会是见到比较安心的那一个。
她的猜测果然没错,随着门被打开,开门的声响惊动了年拥军,他缓缓放下虚掩在耳旁的双手,慢慢的转过头来,当他的眼睛看到胡杨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仿佛走失的孩子重新见到了家人一样。
“胡叔!”年拥军低低的喊了一声胡杨,起身迎上来。
胡杨立刻走上前,帮年拥军把墙角的椅子重新搬回来,让他坐下。
“没事,我在这儿,别担心!”胡杨坐了下来,年拥军打从他进来开始,就立刻变成了他的尾巴,一脸惶恐的跟在他身边,现在他坐下,年拥军也紧挨着胡杨坐了下来。
田蜜在他们对面坐下来,不出声,因为她心里清楚,这种时候她冒然开口未必会有好效果,倒不如当个旁观者,看看胡杨能不能顺利安抚年拥军的不安情绪。
“我闯祸了……这次我好像真的闯祸了……”年拥军的两只手不断的拉扯着自己的衬衫衣襟,审讯室里面不冷,他却在瑟瑟发抖,“自从那次我发兵把人打伤了,我就一直很害怕,就怕自己再发病的时候会伤害别人,没想到,还是发生了!”
“上一次?”胡杨被他的话也说糊涂了,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年拥军说的是什么,无奈的笑了,“小年,你放松点儿!你说的上次,是不是和中学时候那一次?”
年拥军点了点头。
“那年你才15岁!是被打的那个孩子先侮辱你,打你的,你不过是自卫罢了。而且,你也不过是把他打得鼻子出血,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而且只有那一次而已,不要做不必要的联想。”胡杨连忙安慰他,也顺便对田蜜解释说,“那会儿我才开始给他做心理辅导还不到三年,原本可能是年纪小,加上一直处在福利院那种熟悉的环境,每次发病都会很惶恐,但是没有更多的表现,他刚才说的那一次,是在学校里上课的时候忽然发病了,班里一个平时就和他户不对盘的小男孩儿借机会嘲笑他,说他是因为有这种毛病才会被父母遗弃的,所以小年就和那孩子打了起来。其实这是很正常的,即便没有失忆症,处于青春期的男孩子也一样会非常好斗,说明不了什么。”
最后的那句话,听起来既像是在像田蜜解释情况,又好像是在安抚年拥军。
年拥军低着头,谁也不看,身子瑟瑟的抖动着,田蜜看着也有点不是滋味,起身去给他倒了杯热水。
接过热水,年拥军连喝了几大口,大喘着气,不知道是因为有了胡杨这个他熟悉信赖的人在身边,还是因为热水的温暖,他看上去略微松弛了一点点,颤抖也不那么厉害了。
“年拥军,我想问——”
田蜜刚刚试图开口,胡杨边制止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