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孙母电话的那一刻,田蜜简直想要欢呼起来,觉得自己的幸运日到了。
把事情和田阳墨窦一说,四个人把各自的分工明确下来,墨窦和田阳分头行动,去医院和宾馆各自取证,田蜜和陆向东去那家让孙琳娜转运的化妆洗涤用品批发,外加找孙母弄清楚录音的事情。
倒不是说陆向东和田蜜就必须要出双入对,而是陆向东的身份不具备独立调查的资格,所以他除了跟着田蜜当个小尾巴之外,没有其他办法。
开车出大门的时候,门口售票亭里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工作人员冲他们挥手道别,田蜜也对他挥挥手,脑子里却突然想到了一个被她忽略了很久的问题。
“把车先停到路边,我还有点事!”田蜜招呼陆向东靠边停车,车子还没停稳她就急不可待的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你们这大门口有监控的吧?”她几步跑到售票亭跟前,问那个面熟的工作人员。
“那当然了!这么大个森林公园,要是大门口连监控都没有,那像什么话!”工作人员笃定的回答。
“那太好了,走走走,带我去你们的监控室,我想要调监控记录!”田蜜一听,立刻招呼他从售票亭里出来。
工作人员一头雾水,看田蜜火急火燎的样子,倒也没好意思拒绝,答应着跟另外一个没见过的打了声招呼,就钻出了售票亭,带着田蜜去监控室了。
不一会儿,田蜜兴高采烈的回到车上,对陆向东说:“意料之中,现在就看其他几项调查的结果了!”
陆向东对于她所谓的“意料之中”指的是什么心里已经有了估量,点点头,开车离开了景区。
接下来关于那家化妆洗涤用品点的调查也进展颇为顺利,找到店主说明来意之后才知道,当初重金聘用孙琳娜这个外行来担任会计职务的根本不是现在的这位老板,这个新老板也是大概三年多之前从其他人手里低价把这家店给盘下来的。
说起盘店的价钱,新老板到现在都觉得便宜的不可思议,倒不是说捡便宜不好,而是这家店的生意实在是很不错,一直固定给市里几家美容院和洗浴中心供货,从来不会缺客户渠道,虽然比喻成下金蛋的鸡有些夸张,却也差不多就是那种感觉,所以在以比生意很差的小店铺还便宜的价钱盘下这家店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新老板都处于战战兢兢的状态中,生怕前一任老板留下了什么烂债会给自己惹麻烦。
好在三年多过去了,一直平安无事,所以他才渐渐放下心来,今天一看刑警上门,又被吓了一大跳。
问起当初的原店主为什么要急急忙忙的把一家生意如此好的店铺外兑,新老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当初这家店是急兑,价钱又特别低,很多人虽然动心,又都有顾虑,不敢下手,他则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才打电话联系对方的,而且当初和他一起完成过户的是原店主派来的委托人,原本店主始终没有露面,一直到现在新店主都没有机会一睹尊容。
至于孙琳娜,新店主接过店铺之后自然不愿意付那么高的工资养着一名半吊子的会计,于是对孙提出减薪,孙琳娜没有同意,就选择了辞职离开,从此和这家店再也没有交集,新店主也没有闲心去关注一个离职会计的动向,所以那之后的事情,他就一无所知了。
向店主要了之前店铺交接的相关手续和文件,上面的委托人和原店主名字田蜜一看就笑了,还真都是打过交道的人,于是她征得了新店主的统一,将文件逐份复印下来,留作证据。
孙母那边也很顺利,在通过她的帮忙和在老家的那个亲戚家孩子取得联系之后,田蜜得知那段录音一直存在那个孩子的手机里,经过一番劝说,加上孙母“给买更高级的新手机”的条件诱惑,对方同意按照田蜜给出的公安局地址,把手机用特快的方式寄送过来。
收获颇丰的回到公安局,田阳和墨窦那边也很顺利,宾馆里的监控录像和当晚值班的服务员的口供都已经顺利拿到,而医院方面的体检记录也给出了他们想要的答案。
王纯在看过从车后备箱里找到的钻戒之后,通过对伤口进行对比,证实孙琳娜无名指上的伤痕,就是这枚钻戒造成的。
孙琳娜套装上的黑白色细毛还在化验成分,雨衣上果然发现了血迹,至于血迹是谁的,也还在化验当中。
在等待诸多检查结果的时间里,田蜜的主要任务就是调查这枚钻戒的来源,几天的时间里大半都在各大商场里揣着一枚分量可观的钻戒转悠,陆向东没有跟着一起,虽说他请了大假并没有什么需要他忙的工作,但田蜜知道他现在身上背负着什么样的担子,所以也没有强求,他说有事不来,便不追问。
首先在第一家专柜调查钻戒来源的时候,这枚钻戒的真实性就得到了肯定,经过初步的鉴定,不仅是真货,还是个成色不错的钻石,加上整体切割,价格必定不菲。
只是这枚钻戒不像之前田蜜找到的指环那样带着显而易见的标志,到底是哪一家的,一眼还真的很难看得出来,田蜜就只好碰运气一样的逐家珠宝首饰柜台的询问,包括商场外面独立的钻饰店。
c市虽然在不是那种超级繁华的国际大都市,经济却也发展的很好,大大小小的奢侈品店加在一起也有很多,这项看起来很简单的任务也差一点让田蜜跑断了腿。
终于,最后被她在一家专门卖钻石饰品的首饰店里得到了答复,这枚钻戒的确是那里售出的。
“不会错的吧?”田蜜生怕在这个紧要关头会出纰漏,不放心的追问。
店长很确定的摇摇头:“错不了,这种整颗打磨的三克拉大钻戒,我们店里的现货都有限,也不可能经常有售出,换句话说,整个c市有这么大颗钻石的店铺也不是很多。”
“具体的售出情况还能记得么?比如说,买戒指的是谁?”田蜜问。
“是个男的,我记得,忘了长什么样儿了,来了看过柜台里的之后,说嫌太小,想要更大的,我们就给找了这个最大的出来,他觉得可以,就买了,整个过程特别痛快,一点犹豫都没有。”
“没有什么能确认购买者身份的东西么?”田蜜不死心。
店主想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我去给你查一下付款记录吧!这个钻戒价格这么高,估计应该不是花的现金!”
没多一会儿,田蜜就拿到了刚从打印机里拿出来还带着余温的刷卡记录。
在侦查方向愈发明确的时候,陆向东和程峰两个人对于眼下的趋势探讨了很久,最后在陆向东的建议下,他们委托经侦部门帮助做了一些监督工作,这几天那边的同事也不断的来提醒,有一些可疑的动向,直急得田蜜和墨窦差一点点就想直接采取行动,好在程峰稳得住阵脚,让他们稍安勿躁,等全部需要的证据都拿到手再行动也不迟。
“放心吧!”不知道是为了缓解其他人的压力,还是本身心理素质就比较好,程峰非但不像田蜜、墨窦那样焦躁,反而显得很轻松,“已经是煮熟的鸭子了,飞不了的。”
又过了一天,雨衣上的血迹化验结果出来了,经过对比,证明的确和预料的一样,属于孙琳娜。
重案组的几个警察把手头的证据好好汇总过,终于确定要行动了。
在和负责监控嫌疑人行踪的人取得联系之后,他们驱车直奔位于市区中心地段的某银行。
“你好,我想办一张外汇的汇票,你们最多可以办五万美元的汇票吧?”钱锐正在对银行柜台里的办事员说话,忽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才一扭头,手腕一凉,一副银光闪闪的手铐已经挂在了上头。
“你们这是干什么?!”他没有丝毫的发愣,只是板起脸,阴沉沉的问。
田阳手里的动作没有停,拉过他的另一只手也给拷上,脸上笑眯眯的问:“我说,钱总,老婆和情人两条人命担在肩上还没处理好呢,你这是急着去哪里啊?美元也换了不少了,出去有大买卖啊?还是着急跑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没有权利这么做!我要告你们限制我的人身自由!”钱锐想挣脱田阳的钳制,尝试了两次,没有能够实现。
“你省省吧!”田蜜在一旁冷冷的说,“自己还一屁股官司没解决,先操心完你自己的事情再研究告我们吧。是不是无故限制那你的自由,你心里清楚。”
钱锐刚想开口反驳,又放弃了这个念头,恶狠狠的瞪田蜜一眼:“好,走着瞧。”
人被带回重案组的时候,陆向东已经等在那里了,正和程峰说这话,看到他们带钱锐回来了,陆向东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对程峰一笑:“回头聊吧,我要去看好戏了!”
钱锐见过陆向东,因为从来没有特别着重介绍过,他只当陆向东是重案组的警察,并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现在听到他的话,有些反感的瞪了他一眼。
把钱锐带到审讯室做好,陆向东跟着田蜜和墨窦进来,这一次他没有像以往那样搬凳子坐在角落里,反而把椅子向前挪,做到了距离钱锐很近的地方。
钱锐有些排斥,身子朝另一旁歪过去,戒备的看着陆向东。
田蜜看着钱锐的表情笑了,清清嗓子,对他说:“这么长时间,我好像都忘了介绍你面前的这位了,他是j学院的老师,犯罪心理学博士,最擅长的是解读人的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分辨这个人是不是说了谎。”
钱锐对田蜜的介绍没有做出反应,事实上在听完田蜜的介绍之后,他便进入了一个面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心的状态,只不过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的状态。
“这两个人你认识吧?”墨窦一手拿着孟庆伟的照片,另一只手拿着孙琳娜的照片问钱锐。
钱锐抬眼看了看,垂下眼皮继续一声不吭。
“不吭声我们可就当你是默认了。”
“不认识。”被田蜜这么一说,钱锐才不情愿的突出三个字。
“听说你最近在和张民索要郭欣的那笔赔偿金?”田蜜知道他的抵触情绪很严重,也不着急,在实施抓捕之前,他们早就已经商量好了审讯时的切入点。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沉默是金”计策失败,面对这个问题,钱锐显得主动很多,态度里却多少带着不掩饰的挑衅:“是,怎么了?不可以么?那是我妻子生前购买的意外保险,她不幸在意外中丧生了,我作为家属,也是受益人,索取这笔赔偿金有什么过分的么?”
“不过分,只是很显然你对金钱的态度远没有当初自己说的那么豁达。”田蜜讽刺的说。
钱锐还是同样的面无表情:“谁都喜欢标榜自己,对钱,没有人会诊的做到豁达。”
“你说的没错,所以说,雇人炸死郭欣,甩掉了一个大包袱,之后还能轻松拿到百万赔偿金,这笔生意做的划算!”陆向东在一旁用称赞的口吻对钱锐说,同时继续专注的看着他。
钱锐在这期间一直就被陆向东看的很不自在,眼睛不停的朝他那边偷偷瞥过去,现在一听他这么说,立刻怒目相向:“你这是栽赃!别以为试图激怒我,我就会顺应你们的意思去承认一些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
“好啊,既然你说自己没有做过那些事,那你敢不敢重复我说的这句话——‘我没有雇佣孙琳娜的远房表弟孟庆军来安放炸弹在去e市的长途客车上炸死我的妻子郭欣’?”
“有什么不敢,”钱锐赌气的瞪了陆向东一眼,看着田蜜和墨窦说,“我没有雇佣孙琳娜的远房表弟孟庆军来安放炸弹在去e市的长途客车上炸死我的妻子郭欣!”
“不错,钱总的记性还真是过人!这么长的一句话,不仅对不认识的陌生人名字都一字不错,就连人物关系都没有记差。”陆向东的夸赞听起来更像是讥讽。
钱锐的神情明显愣了一下,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又很快调整回来:“我一向记性很好,这是个人优势。”
“原来如此啊!”陆向东恍然大悟,一挑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对钱锐说,“那你把我现在念的这段话也重复一遍吧!‘王桂华的三姨妈的大嫂名叫张秋霞,张秋霞的弟弟张端有个大外甥取了个媳妇叫刘英红,刘英红的表姐婆婆家的远房姑奶奶名叫程陈氏’……”
“你是在那我寻开心么?”钱锐恼怒的看看陆向东,对墨窦和田蜜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耍猴儿么?!这是对我的侮辱!”
田蜜随意的摆摆手,对陆向东说:“你的测试适可而止,钱总记不下来就不要勉强了。”
钱锐想要反驳,又有顾虑,到底没有说出来。
陆向东则是敷衍的呵呵一笑,继续看着钱锐,不说话了。
“说起来,这些东西,你应该不会面生吧?”墨窦站起身,把几张关于意外保险的赔偿规定等资料放在钱锐面前的小桌上。
“我从来没见过。”钱锐只瞥了一眼,就立刻否认。
“那就奇怪了,这些资料是从你家中,你的床头柜抽屉里找到的,并且,这上面还有笔迹的痕迹,的确应该是你的没错啊。”
“你们进我家去搜东西?谁给的你们这个权利?!”钱锐急了。
“检察院,”墨窦亮出搜查证,“本来我们试图联系你,在你的许可之下进行搜查的,结果你这段时间好像一直忙于转移财产,根本无暇接听我们打给你的电话啊!”
钱锐的脸色微变,喉头动了动,吞了口唾沫:“我是为了追讨郭欣的赔偿金,所以才找来看看的。”
“下回说这种谎的时候,记得先确认一下自己家的打印机是不是有在页脚标注日期的功能。”陆向东在一旁慢悠悠的提醒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