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娴儿瞅着那件衣裳,却有些发愁:“怎么这么长啊?难道我今天要踩高跷出门?”
艳娘这些天与她相处久了,知道她的性情,便掩口笑道:“这话可千万别让外头的人听见,人家会笑的!”
郑娴儿撇嘴道:“可是我真的穿不起来啊!”
艳娘只得细细地向她解释:这是曳尾长袍,只有举行大典的时候才能穿的,后面的尾巴要拖到地上,不用踩高跷拎起来。
郑娴儿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好麻烦啊!”
事实上,这些日子宫里的嬷嬷们一天两次掐着点儿来报到,一会儿要给她讲本朝历代贤德女子的故事、一会儿又要教她学宫里的规矩,早已经把她扰得烦不胜烦了。
艳娘笑劝道:“今日是您的大喜日子,辛苦些也是值得的,您暂且忍耐些吧!”
“什么‘大喜日子’?说得跟成亲似的!”郑娴儿失笑。
艳娘敛了笑容,正色道:“就是成亲啊!接了太子妃金印,您就是太子殿下唯一的正妃,要上宗谱、内廷司造册,谁也赖不掉了!”
“这样啊……”郑娴儿摸摸自己的肚子,感觉有点儿怪怪的。
艳娘又笑道:“因为您和太子殿下之前没有正式拜堂成亲,所以今日朝贺之前加了向皇上和皇后娘娘跪拜敬茶的仪式。皇后娘娘体谅您有孕在身,免了三跪九叩以及跪听训示的规矩,意思意思就过去了,不会很累的。”
郑娴儿闻言松了一口气:“所以这算是一切仪式从简咯?这么说皇后娘娘还是很疼我的!”
艳娘看着她的笑容,欲言又止。
妆扮停当之后没多久,宫里便传了消息过来,说是皇后召见。
郑娴儿只叫丫头回说尚未梳妆完毕,不肯去。
于是这么三拖两拖,就拖到了太和殿那边派人来请的时候。
这一次,郑娴儿半点儿也没推脱。
谁知到了太和殿才知道,楼阙他们还没回来,倒是皇后在殿内等着她。
郑娴儿傻眼了。
还带这么玩的?!
没法子,来都来了,郑娴儿只得乖乖进殿,去见她的“正经婆婆”。
行礼的时候,皇后打算给郑娴儿一个下马威,故意叫宫女准备了一碗挺烫的茶水,一滴一滴地抿着,预备把这一大碗茶水抿干了再叫郑娴儿起身。
谁知郑娴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等那声“起来吧”。
于是皇后端着那碗还烫嘴的茶,看着已经自己做主坐了下来的郑娴儿,一时有些发愣。
还带这么玩的?!
有一个瞬间,皇后有点想打人。
但她最终还是成功地忍住了打人的冲动,姿态优雅地放下了那碗没来得及喝的茶,抬起了头。
郑娴儿眨眨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皇后怒上心头,却竭力压住了怒气,沉声说道:“几次三番请你不到,本宫只好亲自到这太和殿来见你了。”
郑娴儿一脸惶恐,欠了欠身,却没有站起来:“皇后娘娘说这话,臣女可就惶恐了!先前臣女是在梳妆啊,总不能衣冠不整地来见娘娘吧?后来刚刚收拾利索了,正要去给您老赔罪呢,就有太和殿的奴才去请了,臣女怕耽误了大典,只好先往太和殿来,反正皇后娘娘您也是会来的嘛!”
“哼,狡辩!”皇后准确地作出了判断。
郑娴儿干脆也不再反驳,直截了当地跳过了这个话题:“皇后娘娘召见我,有何吩咐?”
皇后闻言更是火冒三丈:“这就是你这大半个月学到的规矩?”
郑娴儿垂下眼睑,闷闷地道:“臣女愚笨,学不好。”
“你该自称‘儿臣’!”皇后拍桌怒道。
郑娴儿抬起头来,委屈巴巴:“可是,册封大典还没有完成……”
皇后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汀兰忙在一旁替她拍背顺气,同时愤怒地瞪了郑娴儿一眼:“太子妃自幼没有母亲教导,连嬷嬷们教的规矩也不肯好好学吗?放诞若此,如何能主持东宫的中馈!”
郑娴儿不慌不忙地道:“我能不能主持东宫中馈,是太子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
“够了!”皇后推开汀兰,坐直了身子。
为了避免被气死,她老人家决定放弃兴师问罪,直入主题。
今日皇后召见郑娴儿的主题是:侧妃。
听到这个主题之后,郑娴儿就笑了:“皇后娘娘,宣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不是我,是太子。您要往东宫里塞女人,该通知的人也是太子,不是我。”
“这么说,你是不反对了?”皇后松了一口气。
郑娴儿微笑:“我当然不反对!宁大姑娘都教我了,侧室啊、侍妾啊、通房丫头啊……这些都是奴才!皇后娘娘想送几个聪明漂亮的奴才给我使唤,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为什么要反对?至于太子反对不反对,那可就不是我能管的事了!”
听见她不反对,皇后的心事就已经去了大半:“你不反对就好。太子那里本宫会跟他说。一会儿太子回来,你就和侧妃一同行礼吧。”
郑娴儿心中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一同行礼?这么说,皇后娘娘不仅早已选好了侧妃,而且已经把人打扮好了带过来了?”
“怎么,你不高兴?”皇后露出了得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