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阮玉娇手上吃过几次亏,她如今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人家还捏着她的把柄呢,弄不好恐怕连秀才娘子都做不成了,她决定出嫁前还是小心一点,什么多余的事儿都别做,叫张母和张耀祖满意才是最重要的。想到张耀祖马上就要放假回家了,阮香兰立马就把外头那对姐弟抛到了脑后,琢磨怎么跟张耀祖培养感情去了。
门外的阮玉娇看到李邱氏正好出来了,便推了推小壮道:“你先回去吧,我去找李婶子说点事儿。”
“哦。”小壮不甘不愿地看了李邱氏一眼,垂下头跑后院去了。
李邱氏愣了下,纳闷道:“娇娇你是来找我的?”
阮玉娇笑着点点头,上前道:“婶子,我家不是分了一亩地吗?你看我家也没人适合看顾,今儿我奶奶干了大半天活儿累够呛呢。我想着把这一亩地租出去,你看你家要不要?”
李邱氏张了张嘴,很有些回不过神来,不敢相信地问:“你家就一亩地,你还要租出来?这……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不是咱们比较熟吗?地也挨在一起,我就想着先来问问你,你要是不想要,我就再去问别人。”
“要!当然要!来来来,你进院子里说来。”老太太那一亩地可肥着呢,搁谁谁不要啊!李邱氏怕被人听见抢了去,急忙把阮玉娇拉进了院子。
到李家把这事儿一说,李家全都愿意,李邱氏的婆婆还高高兴兴地给阮玉娇冲了一碗糖水。她家小子多,而且不像阮家那么溺爱孩子,半大的小伙子全都下地干活,多一亩地也不费啥力气,关键那亩地收成好,除了给阮玉娇的和交的税,他们还能余下不少呢。
双方都愿意的事儿,商量起来就格外痛快,最后说好了把那一亩地租给李家一年,李家给她四成的收成。这真的是很低的租子了,毕竟那亩地肥沃产量多,李家得六成算是不少了,在别处租田地至少也得交五成呢。
事情谈妥后,李家人高高兴兴地把阮玉娇送出了门,然后到地里干活儿的时候就直接把挨着的那亩地也算在内了。这下阮家人可不干了,刘氏冲过来指着李邱氏骂道:“你干啥呢你?咋跑我家地里来了?想偷庄稼还是糟蹋庄稼?”
李邱氏不乐意道:“你嘴咋这么脏呢?这地是你家的吗?这是你婆婆的!刚刚你婆婆已经把这亩地租给我了,咋地?往后一年里这就是我家的地,该走的是你,你上我家地糟蹋庄稼来啦?赶紧走!”
“啥?租给你?”刘氏瞪大了眼睛,脑子都不会转了。
其他人也全都吃惊的看过来,李家老太太被人问起,笑着解释了一下,大家顿时夸起阮玉娇孝顺。这宁愿少要六成的收成,也不肯让阮老太太下地,谁家有这么孝顺的孩子啊!不过心里头又越发觉得阮玉娇不会过日子,果真是娇气得很,这名字没取错。大家伙儿过日子糙惯了,突然出了这么一家不干活儿的,还真挺稀奇,这一下午众人都在说道这事儿。还有人笑话大房和二房,这么便宜的租子居然不租给自家人,果然分家的时候是闹得不愉快了吧!
阮家几人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一听阮香兰说中午是阮玉娇来找李家谈的,他们就更是气愤。牵涉自家利益,连二房两口子都埋怨起阮玉娇,觉得她肯定是记恨他们不帮忙赔那件衣裳,才故意找了他们的邻居这么气他们。刘氏越想越不甘心,起身把锄头一扔,嘀咕道:“那死丫头还真是忘了自己姓啥,不行,我找她去!”
旁人谁也没拦,多少想看看刘氏去闹腾的结果,若是有机会把那亩地拿回来,他们也能跟着捞好处不是?
刘氏气冲冲地跑到庄婆婆家,破旧的大门根本就挡不住她,她一进院子就嚷嚷起来,“阮玉娇!阮玉娇你给我说来!娘啊,这死丫头把你的地租给老李家了,你快管管她呀!”
两位老太太正午睡呢,一下子被她的声音惊醒,都给吓了一跳。阮玉娇等两位奶奶缓了缓,才冷下脸大步走出门口。
“婶子,你这是叫唤啥呢?我家可不欢迎你,我们租自家的地也不关你的事,你还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不然我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把你的丑事嚷嚷出去,你信不信?”
刘氏震惊地看着她,不敢置信地道:“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活腻歪了你?”
“我看活腻歪的人是你,要不咱们去里正叔那儿问问,你无故闯进我家是不是该算贼?这年头遇见强盗得报官吧?”阮玉娇摸起墙边的扫帚就扫了过去,“还不走?等着我赶你呢?”
“你!你、你连娘都打,你天打雷劈!”
“呸!我娘早就下黄泉了,婶子你再乱认亲就不怕我娘来找你?回去跟阮大叔、阮二叔他们都说说,分家了就过好自己的日子,别老盯着别人家看。田地的事儿已经定下了,你们管不着也管不了,再来我家找麻烦,我就把你们做了什么龌龊事儿全报给里正叔!”阮玉娇当真在她腿上打了两下,她早就想这么干了,下得还是狠手,而且她确信决不会留下痕迹,就算刘氏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这都是她前世在员外府挨打和看人挨打时学到的精髓。
刘氏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最后跑出老远骂了她几句,还是灰溜溜的跑了。
阮玉娇气喘吁吁地放下扫帚,洗了把脸,回屋道:“她走了,别人应该也不会再来,放心吧。”
老太太和庄婆婆对视一眼,突然叹了口气,“娇娇啊,你这咋还动上手了?这、这要被人知道了,你不又多一条被婆家不喜的名声了?谁家也不乐意娶个悍妇回去啊?”
阮玉娇噗嗤一乐,“悍妇好啊,从前别人总同情我,说我是病秧子,悍妇起码能证明我有本事啊。而且当个被人忌讳的悍妇挺好的,名声算什么?自个儿活得痛快才是真的。两位奶奶,你们就别担心了,我如今天天高兴着呢。”
“行吧,你高兴就成。”两位老太太也是无奈,总觉得这孙女和她们期望的温柔贤淑越来越远了呢?可看她这么高兴也没人再说啥,她们年轻时都吃够苦了,如果没有被生活所迫,她们真希望阮玉娇能一直这么随心所欲的活下去,毕竟,那其实就是她们都想要成为的样子。
刘氏跑走之后果然没人再来打扰,本来他们就忌讳庄婆婆的倒霉命,生怕离近了沾上晦气,如今看刘氏铩羽而归,自然不会再讨那个没趣。至于刘氏吵吵说阮玉娇打她了,所有听见的人都呵呵一乐,觉得这刘氏是越活越回去了。从前编排阮玉娇好吃懒做还多少能蒙人,如今她竟然为了坏阮玉娇名声开始胡说八道了。就阮玉娇那性情、那力气,能打得了刘氏?不被刘氏打就不错了吧?!
刘氏看没人信她,添油加醋地又说了一大堆,可越说越招人烦,越听越假,最后连阮金多都不相信她叫她闭嘴,气得她差点没吐血,把气全撒在阮香兰身上了,掐得阮香兰哭了半宿。
这时阮香兰才开始后悔,她干什么没事儿找事儿去算计阮玉娇啊?阮玉娇没算计成还把阮春兰给卖了。如今可好,那两个都脱离阮家了,一个吃肉租地不干活儿,一个跟了个明显不会磋磨人的汉子,只有她,像掉进了地狱一般,除了痛苦还是痛苦。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她自己造的孽,只能自己硬吞下这个苦果。
因着在家受了委屈,阮香兰越发期待起张耀祖回家的日子。左盼右盼,三日之后,总算被她给盼到了。她好不容易才装着生病从地里跑回家,赶紧就换了身衣裳给自己打扮一番,匆匆忙忙地跑张家去了。怕人家说什么闲话,她还特地带了几个鸡蛋,想着就说张耀祖好不容易能回家休息两天,拿鸡蛋给他补补。
张耀祖难得回家,张老爹和张母都没出门,就在拉着他说话呢。张耀祖还有个妹妹,叫张晓莲,听见敲门声出来一看,顿时撇撇嘴,说道:“你还要不要脸了?我哥一回来就赶紧贴上来了,从前你姐跟我哥定亲的时候,可是一年都见不着几次面的,你咋这么不知羞呢?”
阮香兰脸色一变,不乐意地道:“我是你未来嫂子,来看看你哥咋了?你这话是不愿意让我来了?你安的啥心?还想霸占你哥咋地?”
就算是亲兄妹,长大了也是有男女之别的,这话把张晓莲气得脸色发青,指着她就骂:“你不要脸!你就是不要脸!你这样叫人说闲话,往后娶了你进门,人家还以为我老张家家风不正呢!你自己坏也就算了,不要连累我张家人。”
阮香兰在家受一肚子气,对她可不愿意惯着,当即就道:“我嫁过来就是张家人,倒是你,等你嫁出去以后指不定是谁家的人呢,张家的事儿你管得着吗?”
两人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张耀祖和他爹娘都出来了。张耀祖看到阮香兰又黑了一些的样子,直接就愣住了,随后看见她们两人斗鸡眼似的,头疼道:“怎么了这是?怎么堵在门口?”
阮香兰表情一变,露出自己最美的笑容说道:“我听说你回来了,就过来给你送几个鸡蛋,想给你补补身子,谁知道晓莲不让我进去还骂我不要脸……”说着说着她的表情就委屈起来,低着头好像受了欺负似的。
张晓莲指着她怒道:“哥你别听她瞎说!她刚才还说她以后是张家的人,我是泼出去的水,说我不配管张家事儿呢!你说说哪有她这样的?我骂她不要脸有错吗?以前阮玉娇都没这样过。”
“晓莲!好端端的提别人干什么?”张母看了儿子一眼,本来想赶走阮香兰,想了想,怕儿子还惦记那阮玉娇,顿觉还不如给阮香兰一些机会呢,便淡淡道,“香兰也是有心了,耀祖,你难得见香兰一面,跟她出去走走吧,说说话啥的。”
“啥?娘你咋想的?她这种人你还真能看得上啊?我看她还不如阮玉娇呢,起码阮玉娇没骂过我!”张晓莲其实对她们姐妹都不喜欢,可她如今更讨厌跟她呛声的阮香兰了。
张母把她扯到一边,推推儿子叮嘱道:“早点回来啊,在书院挺累的了,回家多歇歇。”
张耀祖也怕妹妹再吵起来,索性就点点头跟阮香兰出了门。
阮香兰心里激动万分,在张耀祖身后快速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然后追上去略带羞涩地跟在张耀祖身边,只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她甚至有些害怕旁边的张耀祖能听到她有如擂鼓的心跳声。可她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张耀祖说话,偷偷抬头一看,张耀祖竟然看都没看她一眼,一直目视前方漫不经心地走着。
她忍不住轻咳一声,用柔嫩的嗓音道:“张大哥,在书院里读书辛苦吗?会不会很累?”
“嗯。”
“张大哥有和同窗结伴一起玩吗?在镇上住着是不是比村里舒服多了?”
“嗯,还好。”
“张大哥书读得咋样了?考秀才有把握吗?”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