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氏用指甲抠着小匣子上头的朱漆,抠了一层漆皮下来,她辛苦留了半年的指甲也给毁了。
索性今晚就商量着和姜文离开金陵,让如意没有后顾之忧。
这些珠宝也不用兑了,免得再招来祸患。
其实,如意今天不这么说,姜元也跟她说了好几次打算搬家了,目前看着金陵虽然安定,但是自古就是一个多事之地,这里产量肥沃,又处于关要之地,谁看着不眼红?要不然,怎么就让远在北军的北军不顾严寒,千里奔赴来攻城呢?而且还来的是位皇族的贵人。
只要还打仗,金陵城绝对战火不停。
就是放心不下如意,才迟迟没有动身。
这样也好。
纪氏定了定心,更抱紧了怀里的匣子,身子跟着马车来回轻晃着饿,眼皮越来越重,沉沉地阖上了。
突然马车一停,她重心不稳,差点栽下去,两边丫鬟扶住她:“太太当心!”
一个丫鬟掀开帘子去骂车夫,没看到人,外头一片灯火通明,车夫早就跌下了马,跪在地上朝着那边磕头作揖,嘴里不停地喊着诸位爷爷好。
张鄂甩着鞭子骑马缓缓过来,走到马车窗户边,温和有礼地问了一声:“里头可是姜太太?”
两个丫鬟回了,纪氏顺着窗户往张鄂看过去,远远看见一列队伍,都高高地骑在马上,为首是位年轻公子,冷冰冰的一张脸,映在亮晃晃的灯火下,一点笑模样没有,头朝着这边,好像是在看她。
两人目光相触,纪氏后背泛起寒意,钱昱对她轻轻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张鄂在马上拱手行了个礼,调转马头回去向钱昱回话,过了一会又打着马过来,隔着帘子问纪氏:“夫人怎么这会儿子才出来?是里头有什么事儿扔给耽搁了?”
纪氏随便说了个理由,张鄂说现在夜色已深,此去城中还有二十里路,他们家爷留她就在营中歇息一晚,明日天亮再走。
纪氏心里有事儿,听到要留她在军营住一晚,还以为事发了,吓得声音都带了哆嗦,颤巍巍说不出一句整话。
张鄂和纪氏打过一次交道,顿时觉得有些奇怪,以为纪氏是在营子里受了什么委屈,或是遭人刁难,就又多问了几句,再调转回去把两人的对话给钱昱学了一遍。
钱昱在席上吃了些酒,这会儿正好上头了,加上还吹了一路冷风,气血都往脸上涌,就让张鄂带纪氏上前回话。
纪氏颤巍巍地过来跪下磕头,钱昱皱眉揉了揉额头:“起来说话。”
结果问了三两句不到的话,纪氏就把今天被打,还有如意跟她商量的事儿一字不落全都交代了。
说完冲噗通一声重新跪地,头磕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连张鄂脸色都变了,下马屈膝跪地,不敢去看上头钱昱脸色。
过了会儿,钱昱抬抬手:“都起来。”又命张鄂去把纪氏说的那几个匣子拿过来一验,揭开盖子一看,可不都是这些日子他零零散散赏给她的玩意儿。
钱昱这会儿连眸子都冷了,一张脸沉得比夜色还要黑,眼睛看着那几个匣子,冷笑道:“这姜氏倒是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