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完一句不解气,坐回来后又压低声音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纪氏装没听见,对秦娘子道:“那个就是如意跟前伺候的黄丫,这妮子可厉害呢,你也瞧见了,我都制不住。”
秦娘子附和几句,何老太呸了一口:“不就是个下人,用不顺手,找个人牙子卖了就是,白的留着用来气人”
纪氏点头:“行了,老姐姐你也别气,你也说了,就是个使唤的人,多提了她还成了她的福气。”
何老太又被噎了回去,脸都气红了,上下有点喘不过来,粗着脖子道:“亲家你就是心软,今儿她当着面这样骂你,说不定是背后有人教着呢。”
秦娘子脑袋低得都快埋进炕桌底下了,她记得村子口老坐着个傻子,说是小时候脑袋瓜子被驴给踢了,她觉得何老太这会儿就跟那傻子似的,拎不清。
她一个外人,反而挑唆起人家亲母女的关系来。
纪氏也不急着打算何老太,靠在衾枕上闭着眼睛听她说。
何老太:“这会儿子姐儿还没嫁人了,就敢让底下人这么欺负你,老妹妹,这事儿你可得好好想想。”
秦娘子给何老太使了好几个眼色,何老太没瞧见似的,喝了口茶润润喉咙:“要不说生儿子好呢,姑娘都是赔钱货,回头嫁了人,就成了婆家人了,还怕她胳膊肘不往外拐?老妹妹,可不是姐姐我吓唬你,这会子她哄着你们把产业都卖了,指不定拿去贴补谁呢!”
纪氏从头到尾一个字没说,秦娘子听不下去了,插嘴道:“老夫人您可说错了,那位二姑爷可是了不得——”
何老太说得起了心头,兜头朝她就是一啐:“再金贵的姑爷,还不是给人去做小老婆,指不定哪天就被赶出了门,那时候还不是指望着靠娘家的银子!”
这话就是在纪氏心头肉上扎针,连带着把秦娘子也卖了,当初劝她来的时候可把好话说尽了,什么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要能生个儿子,以后姜家的产业全都归她。
她没那么好骗,那话没全信,可这会儿亲耳听见“干娘”说这话,就觉得她明明知道是火坑,还连哄带骗地把她往里头推。
秦娘子再去瞧何老太的眼神,就不大对劲儿了。
“这话老夫人可不敢浑说,二姑娘肚子里揣的可是人家的亲骨肉,瞧着二姑娘就是个有福气的,这胎一定是个男娃,哪儿有您这么咒人家的?”
一句话把锅又给顶了回去,纪氏一听,是这个理,差点着了老东西的道儿。
何老太自己说着没意思,伸手往纪氏的身上推了推:“亲家,你倒是给句话啊!”
纪氏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赔罪道:“昨儿个夜里没歇好,怎么就盹过去了。”说着,瞥了眼桌子对面的秦娘子:“你也不知道叫我,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秦娘子回了,纪氏吓一跳:“怎么这么晚了。”秦娘子也跟着站起来,跟在纪氏身后,帮她把斗篷给披上,纪氏回头看了她一眼,才忽然想起何老太,一拍脑门:“瞧我这急性子,一着急把亲家给忘了。”
何老太也只好站起来,纪氏喊丫鬟进来:“给何老太太备辆车。”又吩咐另一个说:“去前头瞧瞧,看老爷和大姑爷说完了事儿没,就说怕到时候雪下大了路滑不好走。”
何文富正愁得不知道怎么脱身,他一提姜家卖产业的事儿,就被姜元给打岔过去,又是聊书画,又是聊古董,到后面简直成了专门考他的学问,问金价、布价、粮食价一听见丫头过来传话,就跟抓着了救命稻草似的,拱手作揖告退。
第二天,何老太扯着儿子又要往姜家去,何文富把脑袋藏在被窝里装病,何老太心疼儿子,怪大姜氏夜里没照顾他,又是左挑鼻子右挑眼地数落了一通:“赔钱货!瞧你吃的跟头猪,男人身上的那点精血全都让你给吸干了!一家子都是不要脸的!”
等何老太走了,大姜氏才爬起来,去灶屋端来早饭给何文富送过去,何文富喝了一口嫌太淡,往旁边一扔跟她要钱。
大姜氏心口一跳,钱都在婆婆手上,何文富不信,在房里一顿翻箱倒柜,一个字儿都没见着,气得伸腿就是一通乱踹,铜盆、桌子摔在地上乒乒乓乓,大理石的案几踹得脚疼,力就朝着媳妇肚子上使。
几下大姜氏就被踹得吐了血,蜷在地上捂着肚子不敢喊不敢哭,喊出来他踹得更凶。
第六十章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