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黄丫看樱桃睡觉不脱衣服,弯着腰给自己铺褥子一边扭头问樱桃:“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樱桃木着脑袋望着她。
黄丫带着她去见了姜如意,正好钱昱也在,刚从营子里回来,正让人伺候着脱靴子,姜如意坐在他边上给他摘外衣,他把下巴抬起来,让她给他解领口的扣子。
樱桃这是第二次见姜如意,她是新来的,年纪也轻,论资排辈,姜如意再可怜她,也轮不上她进屋子里伺候,黄丫就打发她去扫院子,活儿辛苦些,但是一点儿也不克扣她的饭量。不比之前体力活不怎么做,心却始终揪着,夜里还要守夜,有时候轮着她侍寝,在塌下屈膝坐一晚上,稍微能眯一会儿,床那头的大姐就叫水,要么是出恭。
别的小丫头拉着她偷偷说:“我瞧这大姑娘八成是睁眼睡觉,我稍微偷个懒她就瞧见了。大晚上的还非人使唤人玩儿。”
她不出声,小丫头说:“我瞧着,就是从没使唤过人儿,好容易能使唤一回,非得把之前的瘾都过足了!”
现在在小院里,姜如意不用人侍寝,一个是她不习惯屋子里有人,而且良心也不安啊,你舒舒服服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人家得并着膝盖端端正正地跪在你的床头。
这简直堪比酷刑了。
钱昱本来有这个习惯,人家不仅要让人侍寝,一般屋子里都得留两到三个小太监,一个负责沏茶,一个负责点灯,一个负责给他穿鞋穿衣。
姜如意不说剥削人那套,在钱昱眼里下人就不是人,和牲口无异,她说自己不习惯,睡不安稳,钱昱也没有半夜起夜的习惯,也就随了她。
当樱桃知道不用侍寝的时候,小小惊讶了一下。
黄丫笑:“姑娘说了,你这会儿还在长身子,睡好觉才能把身子长直了。”
樱桃在大姐儿那当了一个来月的差,原本就没四两肉的身板缩水再说,说她是竹竿都嫌粗了。现在才来了小院子八九天,腰上已经长肉了,眼看着一张瓜子脸变成了鹅蛋脸。
樱桃起先还有些惶恐,受宠若惊,后来她看见小院里的下人多半都是欢声笑语的,规矩是规矩,平时不敢多说一句话,可下了差事,都有茶水点心打牙祭,有的还在角房里偷偷玩牌九。嬷嬷瞧见了也不喊打喊骂,只是站在门口讨一把咸花生奶油瓜子,然后努着嘴皱着眉:“别耽误了差事!”
小院里的姐姐们脸上都挂着笑,进出也是和和气气的,轻易不用刑,嬷嬷不爱打人,而且各个都圆润的很,脸上身上,连头发丝儿都透着光泽。
樱桃渐渐也成了这个小院的人,脸上也多了笑。
她是打心眼里感激姑娘,不然她这辈子都不知道原来日子还能过成这样。
这时候,钱昱换完衣服了,姜如意腾出功夫了,可是钱昱不开口就轮不上她说话,只好让黄丫两个人跪着回话。
钱昱问怎么回事?
黄丫帮樱桃学了一遍秋萍的事儿,钱昱接过手边盘子里的帕子擦手擦脸,听完把帕子扔回去,开口问樱桃:“你是怎么回的她?”
樱桃吓得说不出话,黄丫隔着袖子在她手腕上掐了一把。
她也不敢哭,主子们是不愿意见到哭哭啼啼的奴才的,恶心,也糟心。
她说:“姑娘待奴才恩重如山,奴才什么都不会说。”
钱昱点头,让人赏了她几个金锞子:“不错,是个忠心的。”
两人退出去,他把在那儿托着下巴出神的姜如意拉过来,喊她“闺名”襄襄。
姜如意:她想不通,为什么大姐非得盯着她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