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意笑笑,慢慢转身走了。
她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爹娘,不知道姜家是怎么躲过一劫被被钱昱牵连,不知道付出了怎么样的代价。
接下来的几天,她每天中午都提着小篮子,去城墙给那些当兵的送好吃的,她总希望能钻一个小小的空子,往钱昱的嘴边送一口吃的,或者给他送一身稍微厚点的衣服。
天越来越冷了,白天和晚上简直就是两个季节,要是碰上没云的日子,白天的日头把人晒一身汗,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水。但是那些汗水到了夜里,就能被冻成冰块,把钱昱整个人冻成一块僵硬的板子。
还真让姜如意抓住过机会,她偷偷往钱昱口里送了一口鲜汤混沌,她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让自己挡在钱昱跟前,不让那些大快朵颐当兵的人发现。
钱昱的味觉早就失灵,可是他觉得这一口混沌堪比山珍野禽。
这一天,又到了正午的十分,钱昱很自然地把眼神落在了姜如意会出现的那个入口,他脸上的表情重新柔和下来,这些天他都是这样看着她,用眼神跟她交流,从她的淡蓝色头巾一露头,他的视线就会穿过人人群,第一个看见她,也让她看见自己。
到了傍晚,姜如意都没有来。
看守的士兵没吃到肉,臊眉耷眼地窝成一团,弓着腰撅着屁股,一点精气神都没了,他们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商量着谁去他嫂子家瞧瞧,嫂子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钱昱的听力这时候好得不得了,他安静地听着他们交头接耳,想从中听出些如意的消息。
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入口。
夜幕降临,姜如意终于呼哧呼哧地来了,她一脸愧疚,还是一瘸一拐地上来,她弯着腰跟各位兵爷赔罪,兵爷吃出了情谊,各个亲人似的问他嫂子别不是家里头出事儿了吧?被谁欺负了?谁敢欺负嫂子,哥儿几个去给嫂子出气!
姜如意之前脸上的伤上了药,身上的衣服也重新换过了,甚至还洗了个头,头上扎着的蓝色头巾也变成了一顶灰鼠皮帽子。穿得不伦不类,可是却都是办正儿料子新的新衣裳。
小篮子里的东西变得厚重了,除了黄花菜蒸扣肉、红烧鲶鱼、清蒸排骨,还有不少点心,各类稀奇古怪的糕点。
饿了一天的汉子们全都成了野狗,不用筷子直接上手往嘴里塞。
姜如意隔着一群野狗,站起来远远地看那边的钱昱。
钱昱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月光下她看见他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姜如意轻手轻脚凑过去,飞快地往钱昱嘴里塞了一粒药丸,钱昱毫不犹豫地咽下去,姜如意飞快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这是云南白药,治疗内伤的。”
大晚上乌漆麻黑,而且今天有云,月亮一旦被云给遮挡住,姜如意就赶紧往钱昱嘴里赛一块好吃的。
钱昱腮帮子鼓起来,细嚼慢咽地嚼着,喉咙上下滚动。
有眼尖儿的兵看见了,然后把脑袋换个方向,继续吃酒喝肉,眼不见为净,傻子都看出来他嫂子是冲着谁来的。吃人家嘴软,他们只好故意玩忽职守,偷偷把机会让出来,偷偷装成聋子瞎子。
人心都是肉长的,那人白白被他们打了几个月,感情都给打出来了。
也是真够一条硬汉,他们私底下都偷偷给钱昱竖大拇呱。都说皇帝的儿子摸不得碰不得,纸糊的大虫轻轻一推就倒。
这位简直就是铁打的老虎啊。
他们都觉得这位爷说不定早就成了精,要么成了仙,成了打不坏的不死之身。
钱昱闻到她身上的药味,知道她身上的伤口终于上了药,咽下嘴里的食物后轻轻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