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诗娟在人前做惯了大家闺秀的模样,一时倒不知道该怎么撕破脸露出泼妇的模样了,她气得牙咬切齿,脸成了紫色黑色,喉咙里翻滚着一肚子的恶毒词语。可是姜如意底牌亮在那儿了,甭管你说什么再怎么折腾,反正你们娘儿三都给我滚!
一直没开腔的秋萍这时候插着腰扭出来:“二姑娘这主子派头可真足。”
姜如意势单力薄,可是力气还是够,出来一个她打一个,一巴掌把秋萍打得摔在地上,腮帮子瞬间肿起来,秋萍愣了一会,抓着椅子腿儿拍拍屁股爬起来,她对何诗娟道:“主子您是斯文人,跟这种泼妇下贱人说话是降了您的格儿,什么小鬼妖精,让奴才来帮您收拾。”
她叫一声朝着姜如意扑过去,身后的何诗娟一副吓着的模样,夸张地捂着嘴。
大姜氏站起来把秋萍推开,让她又重新坐回了地上,屋子里还咯噔一声,不知道秋萍那只骨头给摔坏了还是摔折了。
这回秋萍站不起来了,红着一双泪汪汪的眼,委屈地看着何诗娟,一副主子你要给奴才做主的模样。
大姜氏对姜如意说:“是我对不住姜家,小妹你放心,我们娘仨儿待会儿收拾完就走。”
姜如意垂着两只手一声不出地站在原地。
何诗娟不干了,她顾不上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头上戴的步摇玉坠,她不敢直接呛声姜如意,她对着自己的亲娘咆哮:“凭什么咱们走?姜家成了这样,不都是她害得?”
大姜氏让她住嘴,揣着她出去,何诗娟力气没有亲娘大,这只能怪大姜氏干了小半辈子农活,就算歇了,气力还没有消失多少。可何诗娟从小就偷弹耍滑,偷偷去村子口偷寡妇家的胭脂往脸上抹,背过脸反而说是寡妇欺负她,要抢她的新衣服穿。她撒谎变脸的本事学了一身,可是偏偏就缺了男人似的那一身蛮力。
她跺着脚尖声骂着跪在地上的奴才们:“都是些吃里扒外的白眼狼!白给你们好吃好喝的了!”
还是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帮她。
不知道哪个多事的婆子把二姐也牵了过来,二姐小小的人,一张稚嫩粉色的嘟嘟脸,她小跑着过来,听奶娘教的,跑到太祖母的床前,小手拉着纪氏的纵横交错只剩下皮的老手,软软腻腻地喊着:“太婆婆,太婆婆你起来啊,太婆婆我娘和姐姐要被人赶出去了。”
姜如意的愤怒和恶心感瞬间上升到了极点。
她分不清她们一家三口到底是演戏还是什么别的,她让她们赶紧滚!
她对着大姜氏说:“看看,看看你嫁的是什么人,生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她带着一半姓何的人的血,她骨子里的性子就是姓何的那副贪婪的模样!”
大姜氏眼泪吧嗒吧嗒成股地往下坠,像是被穿成一根线,可是很快一根线又被新砸下来的眼泪给打断了,然后再重新穿成一条线。
何诗娟终于感觉到了威胁,即便她鸠占鹊巢了这几个月,给足了这些支持她的下人们好处,可她还是成不了姜家的主子。
除非姓姜的全都死绝了。
断了这帮软骨头奴才的后路。
她被大姜氏赶回自己的屋子里,二姐被奶娘也牵了过来,奶娘扔下二姐的手,然后逃命似的窜出了屋子。好像这一屋子里都是吃人的猛兽,像她们娘仨儿染了什么骇人听闻的恶疾。
二姐呜呜哭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和颜悦色,教她说话的奶娘突然翻脸不认人了。
大姐冷笑:“她忙着去给姜家的新主子磕头赔罪上茶呢!”
大姜氏一巴掌飞到她脸上:“姜家就算只剩下一根木头,一粒米,也没有你们两个姓何的份儿!”
大姐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她咬咬牙,硬是把苦涩的泪珠给咽了回去,她盯着自己的亲娘,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语气娓娓道来:“娘你可别忘了,她姜如意的男人这会儿还挂在城墙上呢。”